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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篇连载】【到阴间去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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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4 18:51:50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小郭处心积虑,料定了卫斯理和白素在这件事上,所知之多远在各人之上,必然会采取单独行动,而他们的车子又被李宣宣借走了,如果他们要单独行动,也就会照老习惯,在路边去“借车子”──一个人的老习惯若是叫他人掌握了,实在不是好事,连卫斯理也不能例外。
    小郭也知道卫斯理会拣甚么样的车子下手──那又是另一项老习惯,而他的车子正是卫斯理喜欢的那一型。
    所以,小郭在离开了卫斯理的住所之后,转过了街角,向二楼书房的窗子看了一眼,又料中了陈长青必然会赖着不走,卫斯理大有可能跳窗离开,所以他就把车子停在适当的街角,自己躲进了行李箱之中!
    这一连串预料之正确,后来卫斯理和白素两人,也大是叹服,卫斯理绝想不到在自己“借”来的车子中,小郭正躲在车上!
    卫白二人后来在矿井的升降笼底部,看到了那个“郭”字,心知小郭下了矿井,但是怎么也想不出小郭是如何跟踪而来的。
    当他们两人下了车,步行了一会,找到了那架手摇车,摇到矿洞去的时候,小郭就沿着路轨,急急赶路。他自然比卫白二人迟到达,他进了矿洞,向前走,看到卫斯理把升降笼绞了起来,看到两人在矿井旁商量,又走了开去。
    小郭可以肯定,李宣宣是在矿井之下,他也看到了李宣宣所借用的卫斯理车子。
    他有非找到李宣宣不可的理由──这理由,他不肯对人说,连卫斯理都不说,那是另一个故事,在这个故事中,只需知道他有这个秘密就可以了,他的秘密,和这个故事的牵连不大。
    小郭在卫白二人离去之后,就从藏身处闪身出来。他所要考虑的,比卫白二人要少,因为他已想好了步骤,在笼底留字,告诉二人他在井下。虽然下了矿井之后,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,但总比没有人知道他在甚么地方要安全得多。
    小郭在卫白二人离去后不久,就控制着升降笼,落下了矿井。
    小郭落矿井的时候,洞中的蝙蝠,还没有发生可怕的灾变,所以,小郭不知道洞中曾有灾变,他只是在下落的途中,有很短暂的一阵子,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之感,那种感觉,只持续了两三秒钟。
    他以前从来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──那是一种全身的血液,忽然流动加速的怪异感觉,所以他也不以为意,只当是自己正走向深不可测的危机,自然而然产生自内心的一种恐惧感。
    小郭何以会来到矿洞的事,陈长青当时,一见到了小郭的车子,他也不知其中详情。他只知道小郭来了,而且比他来得早,他这才发出惨叫声来的。
    在那一刹间,他误会了是卫斯理通知了小郭,要小郭一起来的。
    那就令得陈长青又是难过,又是愤怒──卫斯理居然把秘密和小郭这种油头粉面分享,而瞒住了他这个老朋友,他有被人出卖之感。
    他跳下车,在小郭的车子上,重重踢了几脚,再上了自己的车,他的车性能也很好,颠簸跳动,到了那条铁路处,竟然驶上了铁路,拚命向前驶。
    等到实在不能再向前了,他下车,取了一些装备,急步向前,不一会,离矿洞口只有三十多公尺时,星月微光之下,他看到了大批死蝙蝠,在地上叠起了好几十公分高,情景骇人之极!
    见到了这种情景,任何人都免不了头皮发炸,尤其陈长青要向前去的话,必须踏着那厚厚的一层死蝙蝠向前去,他犹豫了一会,慢慢伸出了脚,轻轻一脚踏了下去──一脚踏出,问题还不是很大。可是当他又提起另一只脚来的时候,体重就集中在先前跨出去的那一只脚上,当时就听得“滋”地一声响,脚下一软,血和肉和皮,糊成了一团,不知有多少只蝙蝠,在他的脚下,成了肉酱。
    陈长青不由自主,发出了一下怪叫声,再也提不起勇气向前去,疾退了开来,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那只沾满了血肉的鞋子,只是站在那里发怔,身子在不由自主发着抖。
    他望着矿洞,虽然不是很远,可是却像是天堑难渡一样,他想了许多办法,好像都不实用。
    他呆了约有三分钟,才陡地一咬牙,下定了决心。
    促使他下了决心的是,他想到了卫斯理必然在矿洞之中,小郭也必然在矿洞之中,他们可以通过这道障碍,自己也应该可以通得过去!
    若是自己竟然受阻在矿洞之外,那就证明了是脓包!
    若是就这样,便不敢向前去,那么,也就难怪卫斯理把秘密和小郭分享,不和他共同冒险!
    陈长青这时所想的,完全想错了,小郭并没有分享到卫斯理的秘密,他进洞时,蝙蝠也还没有发生灾变!而卫斯理和白素,也是身在车中,才进得了矿洞的,即使他们身在车中,也经历了一生之中,少有的震骇!
    所以,当后来,卫斯理知道了陈长青竟然是踏着厚厚的一层死蝙蝠进来的,也不禁咋舌,大是佩服,而且对他说:“真服了你,我保证,以后你我之间,再也没有秘密,我们是好朋友!”
    陈长青也大是感动,因为要得到卫斯理这样的称赞,岂是容易的事。所以他们两人成了莫逆之交,以致日后,在“追龙”这个故事之中,陈长青甚至抱着必死之心,去替卫斯理涉险!
    那全是以后的事,当时,陈长青虽然误会了很多事,但是那种种误会,对他大有激励的作用,把他的勇气,全都激发了出来。
    他一咬牙,心中想:卫斯理倒也罢了,我可绝不能输给了那油头粉面,大不了当自已是在厚厚的烂泥层上行走,反正只是令人恶心,死蝙蝠又不会有甚么危险!
    这一豁了出去,横了心大踏步前进,虽然每一步下去,都有“扑赤”、“扑赤”的声音,也都有鲜血溅起来,但是他咬紧牙关,竟然让他进了矿洞。
    进了矿洞之后,他的灾难非但没有结束,而且简直是才开始:因为在洞口,地上厚厚的一层死蝙蝠,全是大蝙蝠,而在矿洞之中,地上厚厚的一层,全是肉红色的小蝙蝠,在电筒的光芒之下,更是怵目惊心,叫陈长青呆在当地,全身发抖。
    这时候,要不是他发现了有两道“出路”的话,他一定会像是被魔法定住了一样,说不定就此再也不能移动,变成了石像!
    他看到了两道血路,那自然是卫斯理的车子,辗压过去时所形成的,那令他知道,卫斯理和小郭,通过了这障碍,在矿洞的深处!他也非要进去不可!
    已然衰竭了的勇气再度重燃,他跨到了那两道血路上,大踏步前进,非到必要,不敢呼吸,因为洞中的空气,充满了血腥味,难闻之极。
    等到他终于踏出了死蝙蝠层时,他也自然而然,看到了那个支架,看到了那个矿井,看到了绞盘上的数字:三七二公尺。
    陈长青立刻就可以知道,他要找的人,都在那矿井之下,更重要的是:李宣宣也必然在矿井之下,因为他也看到了卫斯理的那辆车子。
    这时,他的想法,和卫斯理一样,首先想到的是:从陰间来的女人,回到陰间去了!
    他也想起了在卫斯理住所自己所说的“戏言”,看来竟是真的。二百七十二公尺深的矿井,除了通向陰司地狱之外,还能通到甚么地方去?
    陈长青连考虑也没有考虑,就转动绞盘上的转柄,要把升降笼绞起来──他也要下矿井去!
    控制升降笼上落的绞盘上,数字既然显示了“三七二”,那自然说明,卫斯理和白素,也已经到达了这个深度。
    小结一下在矿洞中发生的事:
    李宣宣先到,下了矿井。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,本来可以第二个下矿井的,但是他们犹豫了一下,被小郭钻了空档,所以,小郭是第二个下矿井的,卫白二人,是第三轮才下去。
    所以,卫白二人在升降笼中下降时,很注意向横伸出的矿道,尽可能用强力电筒照着,同时,卫斯理也不时发出叫声:“小郭!小郭!”
    他当然不能叫得太大声,避免引起回声。
    可是一直到达了“三七二”这个数字出现,并没有发现,而且,很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,这个深度,并不是矿井的底部。
    电筒射向下,下面黑压压的,不知道有多深!
    而升降笼在“三七二”这个深度停了下来之后,面对着一条很宽的坑道,移开升降笼的铁栅,一步就可以跨过去,卫白二人,略为犹豫了一下,电筒光芒照处,就可以看到坑道的口子上,做着一个明显的箭头记号,而且,还留有一个“郭”字。
    那是小郭留下来的记号。
    小郭钻了那个空档下来,知道卫斯理和白素也一定会接着下来的。他虽然有非涉险不可的理由,也总希望在涉险的过程之中,可以有伴,而卫斯理和白素,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探险伴侣了。所以,他不但在升降笼底留了字,又在这里,做下了记号。
    卫斯理移开了升降笼的栏栅,一步跨了过去,白素也随后跨来,他们在坑道口略停了一停,卫斯理吸了一口气:“这坑道,可能又有好几百公尺深!”
    白素扬了扬眉:“已经来到这里,没有退缩之理!”
    他们着亮了电筒,向前走去,坑道斜斜向下,约呈三十度角,走出了一百公尺左右,就到达了一个相当大的矿洞中,洞壁上还全是闪闪发亮的煤块,也有一些旧式的采煤工具,散乱地在矿洞之中。
    除了左首,洞壁处有一个极窄的通道之外,这个矿洞,别无去路,已到尽头了!
    所以,卫白二人,自然而然,向那狭窄的通道走去,一到了口子上,就又发现了留着箭嘴,指向通道之内。
    那通道只有不到五十公分,人要横着身子才能挤进去,而且,看来也不像是人工凿出来,倒像是忽然山崩地裂所形成的一个大裂缝──作为通道,当然很窄,但如果是裂缝的话,倒又显得很宽了!
    卫斯理先用电筒,向内照射了一下,只见那裂缝的两边,全是亮晶晶的煤块,而且,很是曲折,只照到十来公尺,就已经看不清转弯之后的情形了。
    卫斯理先侧着身,走了进去,白素紧跟在后面,两人走出了五六步,就各自伸出手来紧握着。
    这时,他们两人所想到的一样:他们想,这道裂缝如果忽然由于地壳的小小变动,而又合拢来的话,那么,他们就被挤在中间了。或许,再过几百万年,又有人开采煤矿,恰好开到这里,那么,就可以发现有两个人形的化石,要大大下一番功夫去研究!
    (在煤层中,甚么都可以发现,包括活的青蛙。那是地底宝库,也是地下的谜团!)
    他们一直向前走,到达了第一个转弯处,还是那么窄,卫斯理在前,两人手牵着手
   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探险了,所以虽然处境奇诡,但是心中很是快乐。
    就在这时候,忽然前面,竟然有人声传来,像是就在身前不远处有人,可是电筒光芒所及,有七八公尺距离,前面才是另一个弯,在这段距离之中,并没有人。
    可是人语听来,却十分清楚,而且一听,就可以听出,那是小郭的声音:“你又来了,又从陰间来了?”
 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、简单如指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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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4 19:24:16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乍一听到了小郭的声音,卫斯理又惊又不明所以,白素立时向煤壁指了一指,卫斯理也随即恍然:曲折转弯的通道,对声波有特殊的引导作用。说话的人可能距离还很远,但是声波沿壁传过来,可以变得听来很近──有许多“回音壁”之类的建筑,就是根据这个原理建成的!
    卫斯理先熄了电筒,白素也同样做,刹那之间,他们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 七、小郭被带赴阴间
    在漆黑之中,可能是心理作用,他们感到听到的声音更清楚。
    先是小郭的呼吸声,立刻又听到了另一个较细的呼吸声,和一下低低的惊呼──毫无疑问,那是李宣宣的声音。
    再接着,就是李宣宣在说话:“真想不到,你真有锲而不舍的津神!”
    小郭道:“王大同在临死之前,说出了你的秘密,他说,你从陰间来!”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两人都想:小郭这句话,一定会引起李宣宣极度的震动
    因为李宣宣苦心掩饰的秘密被揭开了!
    李宣宣的反应果然激动之极,可是卫白二人却料错了,李宣宣的异常激动,并不是由于她的秘密被揭穿,而是另外有原因。
    先是听到李宣宣发出了一下奇异之极的声音──像是因怞搐而在喉际发出来的,接着,便是她的一声惨叫:“你说甚么?”
    虽然只是一下叫和一声喝问,可是在这裂缝中听起来,也是骇人之极,卫斯理正用一只手按在煤壁之上,所以他不但耳际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回响,还清楚地感到,煤壁在微微震动。
    这不禁令卫斯理骇然:要是声波的震汤,令得煤壁塌了下来,他和白素,想不去陰间也不行了!
    白素也在这时,吸了一口气。
    小郭显然也受到了震惊,是以他的声音,听来有点发颤:“我说王大同临死之前,说你──”
    小郭的话,是说到一半,就已被李宣宣的尖叫声打断:“你再说一次!”
    小郭究竟不失是一个津明的人,他也觉出李宣宣的激动,不是为了自己揭穿了她从陰间来,而是整句话的上一半──她不知道王大同死了!
    所以,小郭改了口:“王大同死了!”
    李宣宣怒叱:“你胡说,他怎么会死?”
    小郭的声音之中,也有了怒意:“他怎么不会死?他伤得那么重,随时会断气!”
    李宣宣的声音更是凄厉,这时,单听她的声音,一定会把她设想为一个披头散发,七孔流血,伸出尺把长舌头的厉鬼,再也难以想像她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。
    她急速地道:“他不会死!他不会死!”
    小郭回笑:“他死了,很多人看着他死的!”
    小郭在说了这句话之后,约有两秒钟的沉寂──也不是完全的沉寂,可以听到急速的喘气声,不知是小郭还是李宣宣发出来的。
    接看,便是李宣宣叫道:“他死了,我也要叫他活回来!”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听到这里,在漆黑之中,各自紧握了对方的手一下──李宣宣在离开王家大宅之时,也曾这样子说过。两人都想不透,李宣宣有甚么方法,可以使一个死了的人活回来。
    刹那之间,他们的思绪,十分紊乱,所想到的,是种种有关陰间的传统说法:牛头马面来勾魂,一勾走了魂,那个人就死了,灵魂被勾到了陰间,有时,判官或阎王,会发现其人阳寿未尽,是陰差犯了错误,遂又把灵魂送了回去,那个人就还阳──活回来了。
    也有的情形是,被勾了魂的人,阳间还有未了的事务,非处理不可,不能就此死去,那么阎王或判官(陰间的主宰)也会格外施恩,放他还阳几天,去处理事务,到时再回陰间,那么,这个人也能有短暂时间的“活回来”。
    死了的人是不是会“活回来”,是由阎王或判官决定的,也就是说,只有传说中陰间的主宰,才能使死了的人活回来!
    李宣宣是甚么身分,她何以那么肯定,她有能力可以令王大同活回来?
    两人心念电转,想到的事虽然多,但是所花的时间极短,紧接着,又听得小郭惊叫:“你干甚么?别走!”
    看来一定有非常的情形出现,因为小郭也忘了身在险境,竟然大喝了起来。
    这一叫,连煤壁上也发出了一阵嗡嗡声,卫白二人的手握得更紧,小郭叫了之后,是一阵悉索之声,那是两个人身体纠缠挣扎时所发出的声响,夹杂着李宣宣的叫声: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
    小郭则在叫:“不放!我绝不会放开你!”
    李宣宣叫得更急:“你不放,对你没好处!”
    小郭像是豁了出去:“至多你把我也带到陰间去──”
    小郭是扯着喉咙叫出那句话来的,他的一个“去”字,悠悠不绝,余音──,可是在那个“去”字之后,却再也没有了下文。
    竟然变得一片死寂!
    卫白二人,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,心跳声,除此之外,再无别的声响!
    这情景,简直是诡异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,竟像是四周的温度,也骤然下降了几十度。
    卫斯理首先想到的情景是:李宣宣一听到了王大同的死讯,在震惊之后,就有了行动,她的行动是要到陰间去。而小郭不让她去,也有了行动,小郭的行动是一把将李宣宣抱住。
    于是两人就挣扎纠缠,小郭坚决不肯放开,于是,李宣宣就带着他,一起到陰间去了!
    这种推理,得出的结论,虽然匪夷所思至于极点,但那却是唯一可以达到的结论!
    两人在黑暗和一片死寂之中,大约只呆了几秒钟,白素便首先着亮了电筒,并且,轻轻推了卫斯理一下。卫斯理向前跨出了一步,同时沉声问:“小郭,你还在?”
    他连问了三四声,都没有回答,小郭当然已不在了。
    卫斯理望向白素,白素俏脸了白,缓缓摇了摇头,卫斯理的声音极低:“一齐……到陰间去了?”
    白素又缓缓点头:“只有这个可能,人……她是人……不是鬼!”
    白素又再一次肯定李宣宣是人,卫斯理苦笑,二人继续向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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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4 19:39:59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又转了几个弯,前进了大约百来公尺,这窄缝便到了尽头,尽头处是一个小小的空间,像一个比较大的电梯。
    那绝对是一个前无去路的空间,小郭和李宣宣两人,刚才的对话,挣扎,极有可能,就是在这个空间之中发生。
    问题是:他们两人,上哪儿去了?
    就算他们真的到陰间去了,是从哪里去的?通道在甚么地方?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沿着狭窄的裂缝进来,若是小郭和李宣宣也是沿裂缝出来的话,连”擦身而过”的可能性都不存在,必然是迎头相遇!
    所以,李宣宣和小郭,必然就是在这个空间之中消失的。卫斯理用手拍打,用脚踢着,有拳头大小的煤块,纷纷落下来,他想找出一条隐秘的通道来。
    白素默默地抬头向上望,约有四公尺高,顶上也是闪着乌黑的煤,她忽然说了一句:“他们是穿入了煤层而离开这里的!”
    卫斯理怔了一怔:“穿越了固体?”
    白素道:“可能之一是穿越固体,可能之二是在这里进行了空间转移,从阳间转到了陰间!”
    卫斯理深吸了一口气,沉吟不语。
    白素又道:“如果是空间的转移,那么这个‘陰间’,和传统的理解不同。”
    卫斯理明白白素的意思──空间的转移,那就不是传统说法中的陰间,而是从一个空间,到另一个空间,那另一个空间,可以是任何形式,不是人类脑部活动所能想像得出情形来的。
    卫斯理道:“可是她又坚持说能令王大同活回来──只有传统理解的‘陰间’,才有这个能力,阎王有生死簿,可以掌握人的生死!”
    白素现出惘然之色,卫斯理又拍打着煤壁,他道:“我只是想找出甚么通道来,传递一些讯息过去,也是好的!他们是在这里消失,这一点可以肯定!”
    白素抿着嘴,过了一会,她又道:“我有一连串的假设:李宣宣急于到陰间去,目的就是为了挽救王大同的生命,她在陰间,像是已取得了成绩,所以她在听到了王大同的死讯之后,才会那么激动,才会立刻再到陰间去,为王大同的生命交涉!”
    卫斯理点头:“你注意到没有,如果李宣宣的身子,是从四壁隐没,小郭要阻止她,应该是‘拉’住她,而不是像李宣宣叫的那样是‘抱’住她!”
    白素点头:“只有两种倩形之下,小郭需要用‘抱’这个行动阻止李宣宣离去!”
    卫斯理一手指上,一手指下,表示除非是升天入地,小郭就不必抱住李宣宣。
    白素的视线,望向脚下。卫斯理道:“传统观念,陰间当然是在下面,但如果是另一个空间,那就根本没有方向可言。”
    白素又想了一会:“李宣宣要再出现的话,一定也会从这个空间冒出来,所以,可以在这里等!”
    卫斯理摇头:“除非想看到她现身出来的情形,不然,上去等也一样!”
    白素在卫斯理的话中,听出了他不是很愿意在这里久候──确然,在地底超过三百公尺处,在煤层的夹缝之中,那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事,那令人产生一种自己已经成为化石的可怖感觉。
   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,点了点头,两人转过身,又从裂缝中,向外走去,回到了坑道,来到坑道口子,却看到升降笼不见了!
    才一发现升降笼不见,卫白二人确实大吃一惊,遍体生寒!
    可是,他们随即听到“光啷”声自矿井中传了过来。
    那声音,还是自上而下传下来的,证明正有人利用了升降笼下来,这才令他们两人,大大松了一口气,有绝处逢生之感──一点也不夸张,刚才发现升降笼突然消失时,他们都有被困地底,永不超生之感。后来原振侠医生说,人在封闭的环境中,特别容易产生恐惧,在地底如此,在海底也如此。
    卫斯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,可是明白了这个道理,恐惧还是照样袭来。当时,他们虽然想到,李宣宣应该会出现──但也只是“应该出现”,而不是“绝对出现”──她有上天下地的本领,谁知道她是不是有别的方法离开!
    这时,他们定下了神来,互相用眼色询问对方,也问自己:“下来的会是谁?”
    卫斯理立时笑了起来,指着自己的头部:“偷一会懒吧,十分钟之后,就可以知道下来的是谁了!”
    白素也不由自主,叹了一声,因为自从王大同闯了那个祸之后,虽然不过几天功夫,可是在那几天之中,变故叠生,怪异而不可解,要用脑筋的事之多,不可胜数,确然需要休息一下了!
    白素靠向卫斯理,表示同意,两人偎依在一起,虽然身在险地,但也感到甜蜜。
    令卫斯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,白素不知从何处,摸出了一只扁平的小瓶来,一打开瓶盖,酒香四溢,瓶中所装,竟是极品佳酿!
    夫妻二人,会心微笑,卫斯理接过酒来,喝了一口,递给了白素,白素也喝了一口,两人索性坐了下来,背靠着背,轻轻摇动,那小酒瓶就在他们的手中,传来传去,耳听着升降笼向下落来的“光光”声,越来越近,悠然自得,赏心怡神。
    把升降笼绞了上去,这时又下来的,自然是陈长青。
    陈长青形容他身在升降笼之中,看到了卫白二人在坑道口,你一口我一口喝酒的情形,十分生动。
    他道:“我提心吊胆,每下落一尺,就担心一分,不知道下面暗无天日的地底。会有甚么妖魔鬼怪冒出来,谁知道看到了卫斯理和白素,他妈的,两个人那种样子,那种享受法,就像是江南仲春,莺飞草长,春风拂面,柳丝缠足那样,缠绵得要死,恩爱得要命,此情此景,不是亲眼目睹,杀我的头,也想像不出!”
    陈长青在当时,确然整个人都怔呆,眼睛瞪得老大,又连柔了好几次眼。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,看到下来的是陈长青,先是有点惊异,但是一转念之间,就知道是发生了甚么事──陈长青知道他们的车子有讯号发射设备,自然是在书房之中发现了车子的去向,跟踪前来的──他们一下子就料到了陈长青在这里出现的原因,但直到那时为止,他们仍然不知道何以小郭会突然出现。
    陈长青的模样,很是滑稽,两人向他点头微笑,又挥了挥手。陈长青这才弄清楚,眼前所见全是事实,不是幻象,他再也忍不住,陡然大喝一声。
    卫斯理后来,常说陈长青是“闯祸坯”,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的。
    陈长青为了宣泄心中的怒意,竟然身在矿井之中,就大喝了一声!
    他喝声未毕,口也没来得及闭上,矿井之中,就响起了“轰”地一下回声。回声在矿井之中,来回震汤,轰轰之声不绝。
    任何怀疑声波可以制成毁灭性武器的人,都应该在这种环境中体验一下。
    来回震汤的回声,不但令人心慌意乱,无所适从,而且,令得矿井的四壁,都像是在颤抖,大大小小的煤块,纷纷落了下来,有的砸在升降笼的顶上,又发出声响,再激起回声。
    陈长青身在笼内,那情景竟如同置身于狂风巨浪中的一页扁舟一样。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一跃而起,一起向他伸出手去,陈长青抓住了两人的手,被两人拉进了坑道。
    那一声大喝造成的混乱,足足在七八分钟之后,才渐渐静了下来,总算没有毁灭性的破坏!
    卫白二人并未责怪陈长青,只是齐声叹了一口气,陈长青的脸色由白而红,自己责备自己:“你们把秘密和小郭共享,不肯告诉我,看来很有道理。”
    这句话自然听得卫白二人莫名其妙,卫斯理觉得和陈长青这种人,说不清楚,所以只是瞪着他,并不说甚么。白素则问:“此话怎讲?”
    陈长青一口气,便把看到了小郭的车子之后的想法,说了出来。
    卫白二人这才算是明白了小郭何以会突然出现的原因,卫斯理伸手在自己的头上,拍了一下:“真好笑,偷车子,却反倒把他带来了。陈长青,我本来是想通知你的,可是联络不到──”
    卫斯理把自己在矿洞中考虑的情形,说了一遍,听得陈长青感动不已,紧握住卫斯理的手,用力摇着,口唇抖动,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 过了片刻,他才道:“我也有巨大的发现──对了,那镜子是怎么一回事?”
    卫斯理“啊”地一声:“你也知道那镜子的事了?”
    陈长青连连点头,白素提议:“我们再到那空间去,一面走,一面说,就可以把事情都弄清楚。”
    卫斯理道:“是,先说李宣宣和小郭的对话!”
    陈长青听得居然有这样的奇事,双手搓着,现出如痴如醉的神情──他的好奇心一发作,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,何况这时,卫斯理甚么都会告诉他,他心中的兴奋,可想而知。
    等到他们来到那个空间的时候,双方已经交换了互相的经历,陈长青听得目定口呆,他发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:“那面宝镜在哪里?”
    卫斯理苦笑:“找不到,相信是王大同藏起来了,除了他之外,没有人知道,他已经死了,这宝镜──”
    陈长青急急道:“要是李宣宣能令王大同活回来,那就可以知道宝镜在哪里了!”
    卫斯理“唔”了一声:“如果!”
    卫斯理也得到了不少新的资料,那漆器剖了开来之后,竟然出现了放置宝镜的凹痕,那真是不可思议之至。看起来,李宣宣和宝镜,也有一定的关系,不然,就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!
    卫斯理自然不会和祖天开一样想法,认为李宣宣是“来索命的冤鬼”,但是,在陈长青的转述之中,他感到,事情的可疑点是:当年,祖天开和王老爷,得到那宝镜的时候,大有可能用了极不正当的手段!
    这种不正当的手段,可能还牵涉到人命的杀害,不然,祖天开何以会有“索命”,“报仇”这样的说法?
    卫斯理把这一点提了出来,陈长青和白素,都表示同意,白素道:“祖天开有亏心事,所以他才害怕,而且不肯对人说,那亏心事,一定很是不堪!”
    陈长青闷哼:“这老滑头!”
    卫斯理顿了顿脚:“先别讨论几十年前的事,李宣宣带了小郭到陰间去,是不是会回来?”
   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,陈长青就怪叫:“当然会!”
    他叫了一声之后,神情大是犹豫,因为他也没有把握,他只是主观愿望,想李宣宣回来而已!
 八、还阳
    陈长青看出卫白二人有疑惑的神色,他一拍胸口:“你们先上去,我在这里等,给我食物和水,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下去。”
    对于陈长青的豪语,卫白二人绝不怀疑它的真实,陈长青确然说得出做得到。
    卫斯理提醒他:“这里看来平静,可是随时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危险。”
    陈长青义无反顾:“他从这里去,一定从这里来。若是我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们,枉为人也!”
    陈长青说得咬牙切齿,神情认真,卫斯理和白素都想笑,可是却又不敢笑出声来。他们知道,陈长青对于小却能被李宣宣带到陰间去的这种遭遇,羡慕之至。他到了此处,再要叫他离开,很是困难。
    卫斯理点头:“好,不超过八小时,替你送食物和水来,你还需要甚么?”
    陈长青想了一想:“也没有甚么可要的了,总不能把我的那些仪器全搬过来,也无法带一把电钻,钻一条路通到陰间去!”
    卫斯理骇然:“你可别乱来!”
    陈长青伸手在煤壁上抚摸着,又道:“矿洞内外有许多死蝙蝠,情形很可怕,你们小心些!我就是踏着死蝙蝠进来的!”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不禁肃然起敬:“是,情形可怕极了,你真勇敢!”
    陈长青受了卫斯理和白素异口同声的称赞,兴奋得脸上放光,神采飞扬,双手抱拳:“也是硬着头皮挺过来的,要是根本不害怕,那才好!”
    卫白二人又齐声道:“根本不害怕,那是没有知觉,明明害怕之极,却能挺得过来,那才叫勇敢!”
    陈长青咧着嘴笑:“能得到两位这样的赞扬,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
    看来,他本来是想说“死而无憾”的──陈长青的言语、行动,一直很是夸张。后来,温宝裕和他成了好友,两人臭味相投,温宝裕受他的影响不少。
    可是,在如今这样的环境之下,若是冒出了“死而无憾”这种话来,总不是很适合,所以他总算忍住了没有说出来,只是道:“我在这里,有甚么发现,一定毫不保留,全都告诉你们!”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和他一起握了手,再一次慢慢自狭窄的裂缝之中,走了出去。
    这是他们二人第二次从裂缝中出来,自然比上一次顺利得多,卫斯理发现在裂缝的两旁,凸凹不平的煤块,简直可以嵌配起来──若是右手边有一块六角形的煤块凸出,那么,左手边,就必然有一个六角形的凹槽,可容那凸出的煤块嵌进去。
    卫斯理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向白素说了,同时问:“这种情形,使你有甚么想像?”
    白素吸了一口气:“像是把一只馒头一分为二──有一股极大的力道,硬生生把煤矿拉成了两半,所以才现出这样的一道裂缝来!”
    卫斯理骇然:“这股大力可以拉开煤矿,也可以把它合拢来!”
    白素瞪了卫斯理一眼,伸手在他的口唇上,轻轻掩了一下,不让他再说下去。事实上,两人的心中,早就有这样的感觉,只不过这时,才用语言表达出来而已。
    他们利用升降笼上了矿井,又把升降笼放下去,因为人在上面要下去,至多花点功夫,把笼绞上来,若是下面有人想上来,那就非要升降笼在下面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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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4 19:40:32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到他们进了汽车之后,白素才吁了一口气,她道:“这里那么可怖,洞口内外,又全是死蝙蝠,情景那么可怕,真是人间罕见!”
    白素是有所感慨,所以随便说说的,可是卫斯理一听,却心中一动,他一面发动车子,向外冲去,一面心念电转,思索着。
    他这一集中津神,去思索白素刚才的那句话,也就没有去留意周遭那可怕的环境,所以一下子就冲出了矿洞口。白素双手一起抱着卫斯理的手臂,紧闭着眼睛,也避过了那可怕的景像。
    白素虽然闭着眼,也可以觉察到卫斯理的感觉,她问:“你想到了甚么?”
    卫斯理道:“我们都上当了!”
    白素睁开眼来,神情疑惑。卫斯理用力一挥手:“所谓李宣宣是‘从陰间来’,只是王大同临死的遗言。他临死之前,可能根本神智不清,胡言乱语的也有可能,他知道的,是一种极其可怖的情景,他无以名之,就统而言之,说是‘陰间’,他口中的‘陰间’,和我们观念中的‘陰间’,根本是两回事!”
    白素缓缓摇头:“也不一定,李宣宣就一直在说……她要令王大同活回来。令一个死去的人活回来,那只有来自陰间的人才做得到!”
    卫斯理一阵纵笑:“那要王大同真的活回来了,才能够证明。”
    白素又道:“还有,她不但自己会消失,还能带着小郭一起走,我相信,地底深处的那个小空间,正是通向陰间之门路!”
    这一点,卫斯理也无法作出其他的解释,他只好又挥了挥手──那是他自少年时期就形成的一种动作上的习惯,并无任何代表性的意义。
    这时,天色已然微明,不多久,便经过了小郭的车子,卫斯理向车子指了一指,两人都觉得小郭机敏无比。再过一会,车子驶出了那幅警告牌,上了公路,卫斯理加快车速,可是才驶出不到十公里,前面的公路,就被好几辆警车组成的路障,阻住了去路。
    卫斯理才一停下车,就有两个警官,疾奔而来,一面在扬声高叫:“卫先生!卫先生!”
    卫斯理打开车门,两个警官来势极快,喘着气:“卫先生,黄主任一直在找你,他命令,一发现你,请你立即和他通话!”
    卫斯理扬眉:“有甚么要事?”
    其中一个警官已递过了通讯仪器来──其时的无线电通讯仪器还不是很普遍,也不像日后那样轻巧灵便,人人可以随身携带,而是十分沉重的。
    卫斯理自警官的手中,接过通话仪来,才说了一句“我是卫斯理”,就听到了黄堂的声音。
    黄堂所说的那句话,尤如一个睛天霹雳,令得卫斯理呆如木鸡,反倒是在他身边的白素,也听到了这句话,但是却很平静,像是那本是她意料中的事!
    但是实实在在,黄堂的话,还是石破天惊的:“卫斯理,王大同活回来了!”
    卫斯理足足呆了三十秒之久,才向白素望去,白素扬了扬眉,没有说甚么。
    黄堂又连叫了几声,卫斯理才道:“情形是怎样的?死了的人,怎么会活回来?”
    黄堂道:“医院方面说,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形,那次死亡,并不是真正的死亡,只是一种“伪死”现象,医院方面承认没有经过特殊的检查法,没有使用心电描记,没有进行心脏X光透视,是他们的疏忽!”
    卫斯理忍不住骂了一声:“放屁!你也看过他临死时的录影带,知道他是死了!”
    黄堂沉默了片刻,忽然问:“尊夫人在不在?”
    白素立时接上了口:“在!”
    黄堂又顿了一顿,才道:“你会要我使王大同的身体不受破坏,那是为了──”
    白素的回答,直截之至:“因为我知道他有活回来的可能!”
    黄堂的声音,听来充满了经过极度克制的愤怒,他道:“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?”
    黄堂的这种语气,很令人反感,卫斯理刚想回敬一句“凭甚么所有的秘密都要给你知道”,可是白素平日温柔文雅,真要伶牙利齿起来,也很厉害,她已经道:“太多了,黄主任!”
  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就把黄堂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,只听到他的喘气声。
    卫斯理大声道:“有三辆警车阻住了去路,谢谢你用这种方法,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个消息,我们是不是可以有行动的自由?”
    黄堂却答非所问:“王大同不但还阳,而且也不再昏迷,醒了过来。”
    卫斯理和白素一起吸了一口气──王大同清醒了!这太重要了!
    整件扑朔迷离的事,其实关键全在两个人的身上,一个是王大同,一个是李宣宣。只要他们两人肯把一切说出来,甚么谜团都可以揭开。但是两个人,一个昏迷,一个失踪,所以才使事件变成了漆黑的谜团。
    现在王大同醒了,那是揭开谜团的时候了!
    卫斯理一时之间,不知如何反应才好,黄堂又道:“他醒了之后,甚么人都不见,只想见卫夫人!”
    白素大讶:“只见我?他妻子呢?他没有问起他的妻子吗?”
    黄堂道:“根据医护人员说,没有,只有你!”
    白素更是惊讶:“你也没有见到他?”
    黄堂愤然:“没有,医院方面说,在这种险死还生的情形下,绝不能违背他的意愿,不然,后果堪虞。”
    卫斯理安慰他:“黄主任,请你准备食水,食物,全用不超过四十公分的容器装载,我们在西北公路,我驾车,你也立刻出发,相遇之后,白素由警车送去见王大同,我带你到一处地方去,在那里,可以得到许多秘密!”
    黄堂得到了卫斯理这样的许诺,津神为之一振,忙道:“好!我这就来!”
    等到他们在公路上会合时,天色已大明了!
    白素握着卫斯理的手:“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王大同?”
    卫斯理摇头:“他是指名要见你,我不去了,我带黄主任下矿井去,黄主任,那绝不是一个愉快的旅程,你要有心理准备!”
    黄堂用力点头:“我可以应付任何恶劣的处境!”
    尽管黄堂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,可是当他到达矿洞口,看到了那可怖的,令人毛发悚然的情景之后,也不免脸色灰白,全身发抖,冷汗直冒!
    黄堂不是普通的警官,他受过各种严格得异乎寻常的训练,是国际警方正式公布过的全球二十四个优秀警务人员之一,尚且有这样的反应,可知那种情景,实在具有难以形容的震撼力。
    黄堂当然是乘坐了卫斯理的车子进出矿洞的,尚且如此,所以,他后来知道陈长青竟然是徒步经过那片可怕的情景,他忍不住肃然起敬──是真正的起敬,用标准的姿势和动作,向陈长青行了一个敬礼,自此对陈长青大是改观。
    陈长青确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奇人,观乎后来,他竟然可以为了探索生死的奥秘,而放弃亿万家财,跟随西藏密宗喇嘛去深入研究,竟从此不知所踪,可知他对事物的探索,有着无可比拟之爇忱。
    却说当时,卫斯理问:“祖天开知道王大同还阳的事情了吧?”
    黄宣道:“当时我恰好在医院,由于事情很快,祖天开的思想和行事方法又和时代脱节,王大同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又是要见白素,所以我要求医院方面甚么人也别通知,由警方去寻找白素!”
    卫斯理似笑非笑的望着他,黄堂若无其事:“我下令在全市范围设置了超过一百个路障,一发现你的车子,立即截停!”
    卫斯理道:“这说不过去,你明知我的车子,是被人驾走了的。”
    黄堂望了白素一眼:“我始终不相信你们会不知道李宣宣的下落!”
    白素苦笑:“以前,或者可以说知道,至少,可以追寻,现在,是真的不知道了!”
    黄堂骇然:“怎么会?”
    卫斯理道:“我会告诉你──”他转向白素,“替陈长青送食水食物之后,我会立刻和你会合!”
    卫白二人轻拥了一下,分道扬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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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5 18:34:13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卫斯理和黄堂上了车──当然亦是卫斯理的车子,卫斯理先问:“王大同还阳的情形如何?”
    黄堂其实心急想知道卫斯理的遭遇,和他所不知道的秘密,但是他也知道,自己如果不先说说王大同还阳的情形,卫斯理是不会说甚么的。
    黄堂吸了一口气:“我们分手之后,我到医院去,心中一直在思索着,卫夫人这样说,是甚么意思。我所想到的是──不骗你,真是那样想,我想:难道王大同死了还能复活?不然,保存他的身体,有甚么意义?”
    卫斯理扬眉:“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!”
    黄堂一时之间,也弄不清这句话是褒是贬,他缓缓道:“王大同说李宣宣从陰间来,如果真有甚么陰间,那么,那正是控制生、死的中心,李宣宣爱她的丈夫就会作一定的努力!”
    卫斯理连连点头,因为黄堂这样的分析推理,可以令人接受。
    黄堂由于有了这样的想法,所以他到了医院之后,就直奔向医院的“太平间”──那是医院放置尸体的所在,他才来到门口,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声,有几个人,正在大声争执。
    一个医院的杂工,神情骇然,指手划脚:“死人复活了,我明明看到他在动,他复活了!”
    另外两个,看来像是医护人员,正在怪责:“你少胡说八道,造谣引起恐慌,是犯法的!”
    那杂工扯着喉咙叫:“他不但动,喉咙还发出咕咕声,明明是真的,怎么说是我造谣?”
    听到了这样的争执,黄堂心中一动,问那杂工:“那死人是甚么人?”
    杂工道:“就是那个王大同!”
    黄堂陡然吸了一口气,问那两个医生道:“何必争,进去看看就明白了!”
    杂工双手乱摇:“我可不敢进去……那可能是尸变,僵尸有甚么人性,见一个咬一个……吸……”
    他一面说,一面后退,黄堂一伸手,抓住了他,又向两个医生一摆头,示意他们一起进去。
    却不料两个医生刚才还在斥杂工造谣,这时,竟大有惧色,踟蹰着不敢进去!
    黄堂不禁大是鄙夷,推着那杂工,就进了太平间,才一进去,那杂工就发出了一下惨叫声,黄堂不禁遍体生寒,如同跌进了冰水之中!
    太平间中的气温很低,王大同的尸体──这时,已绝不能说“王大同的尸体”了,那样说,只是为了叙述起来方便而已。
    王大同由于才死不久,所以他的尸体并没有放入温度更低的冷藏箱之中。而只是放在铺着磁砖的槽上,那多半是由于方便医生对尸体进行检查而设的。
    那杂工刚才说,王大同手脚会动,而且喉间发出了“咕咕”声。可是这时,黄堂却赫然看到,王大同已经坐了起来,正在四面看着。
    王大同是受了伤昏迷不醒入院的,身上受伤的所在,本来全有绷带绑扎着,在医生宣布他死亡之后,所有的裹扎也全被除了下来。他头脸上,身上的伤痕,并不算少,都暴露在外,有的伤处,还在向外渗着血水,那情形已经够恐怖的了,再加上他死而复活(也有可能是尸变),自然更令人震栗。
    而且,他并没有衣服,本来应该有幅白布盖着的,这时由于他坐了起来,所以白布也被掀起了一半,只遮住了他的下半身。
    在黄堂发呆时,那杂工又是一声怪叫,挣脱了向外就奔,迎面撞到了终于敢进来的两个医生身上。
    那两个医生一看到王大同坐了起来,也惊得呆了,其中一个双退发软,竟然被撞得跌倒在地,一时之间,起不了身。
    那时,反倒是王大同先开口,声音难听之极,他是医生,自然知道自己身在何处,所以他开口问的是:“我已经死了?”
    黄堂鼓起勇气,向他走去:“本来是,可是现在,你显然活回来了!”
    王大同闭上眼睛一会,一字一顿地道:“我要见卫斯理夫人,白素。除了她之外,我甚么人也不见!”
    黄堂并没有作声,只是一挥手,令那两个吓软了脚的医生过来。
    不到十分钟,医院中乱得像是每一个人都被沸水淋了脚一样,王大同又被移到了病房中,再替他的伤口止血,包扎,医生围着他团团转,黄堂向他表明了身分,可是王大同甚么也不说,只是道:“白素,快找她,我只要见她一个人!”
    王大同死了还阳,竟然不提他妻子李宣宣,也不提他的关系非常的管家祖天开,只是要见白素,黄堂不知为甚么,也只好照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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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5 18:35:05 |只看该作者
九、从煤层中冒出来的两个人
    他和医院方面商议好了,对王大同还阳一事,严守秘密。医院方面,怕事情传出去对名誉有损,所以来不及找藉口,只说是一时的疏忽,当然对黄堂的布置,也全部同意。
    黄堂于是开始寻找白素。
    白素一直和卫斯理在一起,在那个矿洞之中,如果不离开的话,黄堂无法找到她。
    黄堂的办法也不错,他动员了众多的警员,广设路障,他们不出现则已,一出现,他必然可以得到消息。
    黄堂说完了经过,车子已经驶过了那警告牌,卫斯理把车驶得很快,也开始了他的叙述。
    等到车子驶返矿洞口,看到了那可稀的景像时,由于早已红日高挂,看得格外清楚,也就格外怵目惊心,黄堂的反应,前面已说过,不再重复了。
    卫斯理在矿井之前,和黄堂一起合力把升降笼绞了上来,又下矿井去,在坑道中行进,带着食水食物,挤在那裂缝之中。
    这段路程不长,可是都用很困难的方式行进,所以花了一个多小时,卫斯理边走边说,祖天开剖开了那神秘漆器之后的发现,都告诉了黄堂,直听得黄堂目定口呆,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 卫斯理吸了一口气:“其实,只要王大同肯说出实情,问题至少可以解决一半!”
    他这句话才出口,就听得陈长青的声音,传了过来──那时,卫斯理估计,离那空间,至少还有百来公尺,但裂缝有奇妙的声波传送作用,所以他们的交谈声,自然也是已传入陈长青的耳中!
    陈长青道:“卫斯理,你在说甚么?王大同死了,他能说甚么秘密出来!”
    卫斯理苦笑:“洞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,又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!”
    陈长青的声音之中,充满了惊喜:“甚么好消息?”
    卫斯理道:“你听了之后,可不准大叫──王大同活回来了!”
    陈长青果然没有大叫,但是,“嗖嗖”地一下吸气声,却清晰可闻。
    黄堂对于这种闻声不见人的现象,开始也很奇怪,但随即明白了道理。
    陈长青接下来的声音,有点发颤:“那……那她真是从陰间来的……能起死回生……大同阳寿未尽,命不该绝,所以才复活的?”
    陈长青在过度的惊愕之余,有点语无轮次,说话之间,已经到了那个空间,陈长青满面皆是惊骇之容。
    卫斯理一见到他就问:“有甚么结果?”
    陈长青摊了摊手,表示他在这里,一无所得,而且,他多半由于太急于想知道王大同复活的事了,以致许多问题,挤在喉咙,不知道该如何发问才好。
    看到他那种情形,卫斯理忙把情形说了,陈长青的头上下四方摆动着,也不知道他在干甚么,过了好一会,他才道:“是……李宣宣到了陰间,放他还阳的?”
    陈长青的说法,虽然怪诞之至,但是倒和卫斯理和黄堂的想像,很是吻合,所以两人并没有反对,陈长青兴奋得涨红了脸:“那么,这里,真是通向陰间的门路,真是的,真是的。”
    他一面说,一面双手握成了拳,在壁上不住地敲打着,打得壁上不住有小煤块簌簌落下来。
    卫斯理道:“别太兴奋了,虽然这里是通向陰间的门路,可是你找不到!”
    陈长青手舞足蹈:“我可以等──我已决定了等,本来,我决定在这里等一年,现在,我决定等三年,不,等十年八年!”
    黄堂毕竟和陈长青不是太熟,一听得陈长青为了要发现通向陰间之路,竟准备在地底深处,等上十年八载,他不禁大是吃惊。但对于卫斯理来说,那却是理所当然之事,要是陈长青肯离去,他反倒会当成怪事,其怪异程度,和太阳忽然在西边升起相同!
    当时,在那个小空间中,各人都自然而然,背靠着壁站着──由于空间不大,三个人如果全站在中心部份的话,会显得拥挤。
    陈长青可能由于兴奋的原故,说着话,就拿起了带来给他的食水桶──那是一只普通用来盛汽油的扁方形桶,他举了起来,就大口大口喝着水。
    黄堂就在他的身边,两人和卫斯理面对。黄堂看到了陈长青那种喝水的样子,又是骇然,又是好笑,取笑道:“像你这样喝水法,看来要打一口井,不然,你在这里等久了,哪够水──”
    他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,就陡然停住,双眼紧盯着卫斯理,口形还停在“水”字的发声形状上,可是两边面颊都在颤抖,双眼之中现出的神情,怪异之极。
    而在同时,正在举桶喝水的陈长青,动作顿时停止了,有一口水可能还在他的口中,他也不咽下去。
    陈长青是举着那水桶在喝水的,这时也仍然举着,但是却不用口去接水,任由水自桶中流出来。流水的声音本来很简单,可是刹那之间,两人的情状,如此怪异,流水声听来,也就变得震人心弦了!
    卫斯理一看到两人这等情形,就知道有甚么奇特之极的变故发生了,而且,意外发生在他那时所处的方位,看不到的地方!
    那空间很小,卫斯理看不到的地方,只有他的背后,而他的背靠在壁上,不可能有甚么变化,那只有在他的头顶之上了!
    卫斯理心念电转,那时,由于黄堂和陈长青两人的情状,实在太怪异,所以他的视线,一时之间,离不开他们。他的第一个反应,是伸手向自己的头上摸去。
    他的手才一伸上去,就碰到了一样东西。卫斯理自小就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,反应极快,而且几乎和生理上的条件反射情况相类似,根本不必想,就会有自然而然所产生的反应。
    他的手一碰到了有东西,他根本不知道那是甚么,五指一紧,已将那东西抓住──直到五指一紧,抓住了那东西,他才感到,他像是抓住了一个人的足踝。
    那真是不可思议之极了!
    在他的头上,怎么可能忽然出现了一只人的脚呢?但那又是必然的事,如果不是那样,他又如何能抓到一个人的足踝?
    卫斯理虽然有过种种怪异的经历,但是这种事情,也未免太难以设想了,他一张口,就想发出怪叫声──这也是自然之极的反应,可是他才一张口,就突然有一只手,也不知是从甚么地方伸出来的,掩住了他的口。
    卫斯理那时,虽然在极度的震骇之中,但是也还可以感到,掩住了他口的那只手,软绵绵,香馥馥,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!
    这时,别说陈长青和黄堂了,连卫斯理,也如同泥塑木雕一样,事后陈长青回忆:“卫斯理的口叫人掩住了,只看到他的眼睛,像是两只高尔夫球一样,认识他那么久,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!”
    卫斯理一下没有叫出来,只觉得被他抓住了的足踝,向下沉了一沉,突然有一只脚,踏到了他的头上。卫斯理的行动能力恢复极快,他一松手,顺势拨开了那只女人的手,身子向前,一步跨出,陈长青和黄堂,这时也开始行动,各自一伸手,拉住了卫斯理,把卫斯理拉了过来。
    这时,他们两人伸手拉卫斯理,也不知是想救助卫斯理,还是他们自己感到害怕,需要向卫斯理求助。
    总之,就在他们一拉之下,卫斯理又向前跨出了一步,并且立时转过身来,三个人自然而然,靠在一起。这时,卫斯理也看到了那诡异绝轮的情形。
    卫斯理看到的情形,并没有比黄堂和陈长青少太多,因为发生在眼前的一切,发展进行得很慢,像是电影中的超级慢动作镜头。
    黄堂和陈长青,首先看到的是,在卫斯理的头顶上,煤壁之中,忽然有一只脚,伸了出来──有鞋有机,那是一只男人的脚,斜斜地伸了出来,眼看要踏到卫斯理的头顶之上了!
    看到了那样怪异的情形,如何不叫他们两人,在刹那之间,呆若木鸡,几乎连血液循环,都像是停顿了!
    卫斯理的反应算是快的了,他一伸手,就抓住了那只脚的足踝,同时,张口想叫,他一张口,就在他身后的煤壁上,一只手伸出来,掩住了他的口,那是一只又白又嫩的女性之手。
    而那只脚,还在继续伸出来,已可以看到小退,差点没踏在卫斯理的头上。
    等到卫斯理转过身时,那只女人的手,已经伸到了手臂,那只脚,也伸到了退弯,还在继续慢慢向外升,像是昆虫在成虫之后,自茧中挣扎出来一样,也像是正在蜕壳的虫,要从旧壳中挣出来,也像是那幅煤壁,只是一大桶厚稠的液体,所以肢体可以挤出来。
    这种情形,当真是想像不出的怪异,三人之中,卫斯理最先定过神来,他虽然也是第一次目击这种怪异莫名的情景,但是却曾有过相同的经历。
    就在不久之前,他曾在中国四川青城出的一个优谷之中,在一个神仙洞府之中,和神仙相遇,神仙洞府有很大的石门对着,可是,在某种情形下,固体的石门,会变得可以任由人穿过去──卫斯理在那时,退了一步,他伸手按向石门,如同按在柔软的,未曾凝结的石膏上,留下了一个手印,而他的一个同伴,却已经穿过石门,进了神仙洞府之中!
    (这一段经历,记述在“神仙”这个故事之中。)
    所以,卫斯理这时,略定下了神,就可以知道那是甚么样的一种现象,他吸了一口气,作了一个手势,令黄堂和陈长青两人镇定。
    当时,一男一女现出煤壁的身体部份更多了!
    虽然很明显地,自煤壁中慢慢现身出来的,是一男一女,可是一时之间,也看不清他们是用甚么样的姿势在冒出来。
    男的在上面,这时,他的右退,已全部现出来,也看到了他的手和手臂,可是手臂和大退,却就在旁边,并列着──从这种情形看来,这个人像是弯着身子,在向外挤出来的。
    而那个女的,现出煤壁的速度更慢,她的一条手臂才完全伸出,可以看到她的肩头,接着,是奇特之极的,看到她的一头秀发,自煤层中挤了出来。
    头发何等柔软,煤层坚硬无比(要用风钻把煤块采下来),可是头发却渐渐自煤层中现出来,一出煤层,就在轻轻飘动!
    而那个男人的头部,这时已现出来了,他竟然是脸直向着外露出来了,所以先看到他的鼻尖,接着是整个鼻子,额角,眉准,然后,是一张脸,那情景,真是诡异之极,看得三个人目定口呆。
    虽然在衣服上,三人早已知道,那冒出来的男人是小郭,但到真正看清了那张脸正是小郭时,感觉还是十分怪异。而且,小郭的神情,看来很是迷惘,像是他根本没有知觉,是在一种昏迷状态之中。
    而在这时,那女的冒出来的速度,陡然加快,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,一个俏生生的大美人,就已站到了三人的面前,三个人都认出她是李宣宣,只见她虽然娇艳,可是神情疲累之极,她看到了眼前的卫斯理,黄堂和陈长青三人,倒立没有惊讶之感,只是作了一个手势,示意三人不要出声,随即转过身去。
    这时,最难忍受的当然是陈长青了,他总算忍住了没有说甚么,可是在他的喉际,却发出了一阵连续不断的“咕噜”声,像是冬天在晒太阳的猫儿一般。
    李宣宣转过身去时,小郭也现出了一大半来,他果然是弯着身子,那姿势,有点像在子宫中的胎儿,他的神情仍然迷惘。
    直到他整个人都快要冒出来的时候,看来他会从高处跌下来,卫斯理先走过去,小郭果然身子直向下跌来,卫斯理接住了他,他才睁开眼来,略为挣扎了一下,总算自己站定了身子。
    他的神情,仍是一片惘然,四面看看,看到了李宣宣,他陡然怪叫了起来:“你不是人!你不是人!我亲眼看到你从煤层中冒出来,你不是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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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5 18:35:48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卫斯理,黄堂和陈长青三人,再也想不到小郭由惘然到清醒之后,所说的第一番话,会是这样子的!
    这几句话,证明他可能不知道曾发生过甚么事!因为他自己也是才从煤层中冒出来的!
    陈长青再也忍不住,先怪叫了起来:“你自己也是从煤层中冒出来的,难道你也不是人!”
    小郭一听得陈长青那样说,又是惘然,又是愤怒:“你在发甚么神经病!”
    他这样一说,更证明了他不知发生过甚么事。卫斯理高举双手,示意他们先别为这事争吵,他向李宣宣望去,李宣宣用听来很乏力的声音问:“大同……他……”
    卫斯理立时道:“王大同还阳了。”
    卫斯理在这时候,故意用了“还阳”这个词,而不用“活回来了”,自然是针对王大同所说的“陰间”,用意是观察李宣宣的反应。
    李宣宣的反应是,听了之后,长长地呼了一口气,刹那之间,像是整个人都脱了力一样,身子摇晃着,跌退了一步,背靠在煤壁上,整个人软软地滑了下去,终于变得坐倒在地上。
    那情形,分明是她用尽了力量,终于完成了一件事之后的松弛。
    看到李宣宣这种情形,几个大男人尽管满腹疑问。但也不好意思立刻追问,所以陈长青又面向小郭:“你被她带到陰间去了?”
    小郭又惊又怒:“你放甚么屁?”
    陈长青望向卫斯理,寻求卫斯理的支持。
    卫斯理虽然没有看到小郭是如何“走进”煤层的,也不知道小郭是不是真的到过陰间,但刚才小郭从煤层中冒出来,他是亲眼看到的,所以他犹豫了一下,问小郭:“你不知道你刚才,是从煤层中冒出来,和她一样?”
    卫斯理说着,向李宣宣指了一指。陈长青趁机向李宣宣问了一句:“你丈夫说你是从陰间来的,那是怎么一回事?”
    李宣宣没有回答,只是倚壁而坐,喘着气,神态疲倦之至,双眼已半开半闭。
    小郭听得卫斯理那样说,神情疑惑之至,望了望自己的身子,又望向煤壁,陈长青走过去,伸手拍打着小郭刚才冒出来的地方:“就在这里,你一只脚先伸出来,差点踏在卫斯理的头上!”
    小郭又望向卫斯理,卫斯理点了点头。
    小郭陡然激动起来,两步跨到了李宣宣的面前,伸手指着她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    李宣宣仍然坐在地上,慢慢抬起头,望向声势汹汹,站在她面前的小郭。小郭也分明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责问她,可是李宣宣没有动作,也没有说话,只是在她的俏脸之上,现出了一股十分哀切,带着无奈的恳求的神情。这种神情,透过她的眼波,形成了人人都可以明白的语言:“求求你,先别追问,甚么也别问!”
    小郭一看到李宣宣现出这样的神情,他只说了个“你”字,也就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    陈长青也张大了口,把要问出来的话,硬生生地吞了下去。
    卫斯理见了李宣宣的那种神情,也在心中叹了一声,他沉声道:“我看,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,王夫人,你是再在这里消失,还是和我们一起离开?”
    李宣宣慢慢挣扎着,想要站起来,可是又力有未逮,当真是弱不禁风之至,小郭和陈长青,连忙一边一个,扶着她站了起来。
    李宣宣软弱无力地道:“我要去看……大同……素姐呢?我也想见她!”
    卫斯理苦笑:“王医生一活回来,也指名单要见白素一人,她应命到医院去了。”
    李宣宣又呼了一口气,黄堂沉声道:“一共是五个人,那升降笼的负重──”
    卫斯理道:“应该不成问题,送矿工下来,一定是挤满了笼子的。”
    四个男人并没有商量过,可是行动都大有默契,黄堂和陈长青,先走进裂缝,卫斯理向李宣宣作了一个手势,请她启驾,李宣宣一声不出,也走进了裂缝,然后是小郭,而由卫斯理殿后。
    这样的安排,自然是把李宣宣夹在中间,以便监视之意。可是后来,卫斯理向白素说起了这情形,白素笑:“你们四个大男人,也真算有出息,李宣宣有穿透煤层的本领,她要离开你们,再容易都没有,小郭那一抱,就没能阻止她!”
    卫斯理听了,也只好苦笑。而白素所说的“小郭的那一抱”,很有来由,是小郭在上了车子之后说出来的。
    升降笼升上了矿井,上了车,陈长青和黄堂,异口同声,说了矿洞口的可怕情形,李宣宣发出了一下声吟声,很是动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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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5 18:36:53 |只看该作者
 十、美女的力量
    一时之间,几个人都向她望去。
    李宣宣却除了那一下反应之外,再也没有别的行动和表情,只是垂着眼睑,一动不动。她坐在驾驶位的旁边,车由卫斯理驾驶。所以,卫斯理一转过头,就可以把她看得很清楚,他看到她真正是一动不动,甚至连长长的睫毛,都不颤动一下。
    卫斯理在他的冒险生活之中,见过各种各样的人,可是像李宣宣那样深沉的人,却也极罕见。这时,她俏脸煞白,看来娇柔无限。但是卫斯理知道,要凭在车中的四个大男人的力量,想要令她说点甚么出来,只怕比登天还难!
    不单是卫斯理,其余三人,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,所以陈长青一开口,不是问李宣宣,而是问小郭:“喂,油头粉面,卫斯理说听到你的语声,可是赶过来,你已不见了,那是怎么一回事?”
    小郭闷哼一声,还没有回答,已看到了矿洞内外,布满了厚厚一层死蝙蝠,其中许多还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可怕情景。一时之间,他张大了口,出气多,入气少,神情骇然
    那自然是正常的反应。
    陈长青有点自豪:“油头粉面,想不到吧,我是踏着它们走进来的!”
    小郭听了,在他的喉际,突然响起了一阵乾呕声。卫斯理尽量提高车速,车子飞快地辗过死蝙蝠,发出可怕的声响,溅起怵目惊心的腥血。
    卫斯理在倒后镜中,看到小郭骇然欲绝的神情。那是第一次身历此境的人的正常反应──小郭是第一次看到震撼人心的情景。
    李宣宣也应该是第一次,所以卫斯理也特地留意她的反应──出色的女性只有白素,在见到那么可怕的情形时,也不免张皇失措曰
    可是李宣宣却全然无动于中,她仍然一动不动,不知道她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矿洞内外有那么震人心弦的情景,还是看到了之后,仍然镇定如常。
    看她这时的情形,倒像是在录影带中看到的,她坐在王大同的病床边上相仿,只是一动不动地垂首而坐,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些甚么!
    车子跳动颠簸,李宣宣的身子,自然也不免震动,但是她给人的整体感觉,却是丝纹不动!
    车子驶离矿洞,小郭才定过神来,陈长青取笑他:“魂飞魄散之余,还记得我刚才向你问了甚么问题吗?要不要我向你重复一遍?”
    小郭闷哼一声,一开口,声音很是难听:“不劳费心,我记得!”
    他略顿了一顿,先把他如何设计,料定了卫斯理必然会“借”用他车子的经过,说了一遍。说的时候,自然不免有点得意洋洋。
    他这一番话,连卫斯理也是第一次听到。卫斯理这才知道小郭是怎么来的。陈长青本来,大有责怪卫斯理之意,这时方始释然,伸手拍了拍卫斯理的肩头,表示歉意。
    小郭继续道:“卫斯理和白素一离开,我就进了升降笼,落矿井──”
    陈长青打断了他的话头:“油头粉面,你为甚么要冒这样的大险?”
    小郭木然:“我受人委托!”
    卫斯理和陈长青同时闷哼了一声──因为小郭一直用这样的回答在搪塞,可是却又全然不肯透露他的委托人是谁,显得十分神秘。
    黄堂沉声道:“请别打断郭先生的叙述!”
    在车子的后座,黄堂坐在小郭和陈长青之间──这样坐法很重要,可以避免小郭和陈长青两人,一言不合,大打出手。
    陈长青不再说甚么。
    小郭续道:“我下了矿井,到了深度三七二公尺处,进入了坑道,发现了那裂缝,也自然而然,到达了那个空间之中──那时候,离卫白二人去而复回,并没有多久,我在笼底和坑道口,都留下了记号,知道他们必然会来找我,只是我未曾料到他们会来得那么快!”
    陈长青又忍不住:“别作心理分析了,说事实!”
    小郭没有和陈长青争论,抬眼,盯着李宣宣的背影看,慢慢地道:“在那空间中,我花了点时间检查,可是没有发现,想起自己身处在那么深的煤层中心,总有一股怯意,因此准备离开,可是又明知必然有人,先我来到这里,却又在这里消失!”
    小郭说到这里,车里的四个男人,视线又集中在李宣宣的身上。
    可是李宣宣仍然是眼观鼻,鼻观心,一点反应也没有,像是小郭所说的一切,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!
    小郭又道:“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,我突然看到……看到……煤层之中,有一只手,正在慢慢向外挤出来,那只手虽然极美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    他说到这里,摇了摇头,表示当时的感觉,难以形容。
    卫斯理这次,同意了陈长青的意见:“不必加文学修饰了,说事实经过吧!”
    小郭深吸了一口气:“我看到了一个突然超出我知识范围的现象,一个美女,自煤层之中慢慢地溶了出来,或许是有了王大同所说的话先入之见,我就觉得她是从陰间来的!”
    李宣宣就在小郭的面前,小郭却不提她的名字,只说是“一个美人”,当然是由于他心中对李宣宣极之不满的缘故,陈长青像是在法庭之上的律师一样,问:“那个美女是不是在车中?”
    小郭居然也回答:“是,就坐在我前面,她就是王大同夫人,李宣宣女士!”
    陈长青疾声道:“王夫人,李女士,你有甚么解释?”
    陈长青的责问,可以说很是咄咄逼人,可是,李宣宣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,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,她连眉毛也不扬,眼皮也不拾,甚至,没有发出任何表示愿意回答或不屑回答的声音。
    她根本不理!陈长青张大了口,一时之间,别无他法。
    小郭闷哼了一声:“我和那美女之间,有若干对话,卫斯理和白素都听到了。她一听到了王大同的死讯,激动无比,又是悲愤,又像是受了欺骗,一面和我说着话,身子忽然变矮了,我在一怔之间,看到她不是身子变矮,而是她的双脚,竟已陷进了地下的煤层,已然没到脚踝,还在继续下沉,像是她正踏在一个泥沼上!”
    陈长青一字一顿:“她要到陰间去!”
    小郭提高了声音:“我也是这样想,我当然要阻止她,因为太多的疑团,要落在她的身上解决,我就伸双臂,自她的胁下,环抱住了她……想把她……提起来,自下陷的煤层中提起来……。”
    小郭说到这里的时候,声音变得很是异样。
    卫斯理当时也曾设想过李宣宣是用甚么方式消失的,这时才知道她是垂直沉下去的。
    小郭停了一会,声音变得寒糊:“我那样做,自然唐突佳人,可是一时情急,也说不得了,但是看来,没有用处,她一面喝我离开,一面仍然在向下沉,我猜,她终于把我也带了下去!”
    陈长青现出极之羡慕的神情:“她把你带到陰间去了?那里的情形如何?
    小郭苦笑:“我眼前一黑,就丧失了知觉,一直到忽然又看到了你们!”
    陈长青失声道:“我们是看着你从煤层中出来的!”
    小郭摇头:“我不知道,在这段时间中,我完全没有知觉,全是那位美女的……妖法在起作用!”
    陈长青和小郭一搭一档,配合得极好,他立时道:“或许是鬼法──祖天开就说,她可能是索命的冤鬼!”
    陈长青的话,已说得露骨之至,卫斯理已决定要阻止他再这样说下去了。
    但是卫斯理在出声之前,再向李宣宣看了一眼,却见她仍然是老样子,显然陈长青那种爆炸性的话,也未能给她甚么刺激。
    这使卫斯理改变了主意──他想看看,李宣宣可以忍受刺激到甚么程度。
    陈长青步步进逼,直接对李宣宣进攻:“王夫人,祖天开用他那柄大环金刀,一刀劈开了你的那只漆器,对半剖开之后,那样说的!”
    李宣宣仍然没有反应,她的神态,完全有理由叫人相信她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,虽然车中的其他人都知道她的听觉绝无问题。
    陈长青闷哼了一声,又道:“那漆器之中,有一个凹痕,是放置许愿宝镜的吧!你嫁入王家,究竟是甚么目的?”
    陈长青的话,简直不是责问,而是在审问了。
    李宣宣仍是一动不动,恍若石像──由于她肤色晶莹,应该说是玉雕美人。
    小郭却大是诧异:“甚么叫许愿宝镜?”
    陈长青大声道:“你不知道?待我告诉你!”
    于是,陈长青用夸张的声调和手势,把有关许愿宝镜的事,说了出来。
    小郭一声不出,神情凝重地听着。
    有关许愿实镜的事,任谁听了,都会觉得十分惊讶,可是小郭却并不大惊小怪,他在听了之后,只是问:“这面宝镜现在在哪里?”
    陈长青道:“王大同知道,或许,王夫人也知道?”
    他把后半句话,提高了声音来说,震得人耳际嗡嗡发响。他显然故意如此,可是也一样没有效,李宣宣依然故我,卫斯理也回头瞪了陈长青一眼,示意他不必这样。
    卫斯理这时想的是,刚才李宣宣还问起过白素,或许,她愿意向白素说出一切秘密。
    在卫斯理的冒险生涯中,这种情形,相当罕见,因为眼前虽然迷雾重重,但只要李宣宣肯开口,甚么都可以迎刃而解!
    可是偏偏李宣宣不肯开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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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5 18:37:54 |只看该作者
    所以,一切的努力,都应该集中在如何使李宣宣开口,其他的一切努力,都是白费的!
    如何可以令李宣宣改变态度呢?卫斯理一面驾车,一面正在不断地想,他相信其余的人也在想,陈长青且不断地在实行,可是直到现在为止,一点办法也没有!
    是的,若是有一个人,下定了决心,不把她心中的秘密说出来,那么,不论是野蛮的办法,还是文明的办法,或科学的办法,原始的办法,都不能有效地达到目的。
    卫斯理这时,甚至想到了,或许可以借重玄学的方法,例如利用巫术,是不是可以令李宣宣吐出她心中的秘密来呢?
    卫斯理不由自主,叹了一声,因为他想到,巫术就算能对人起作用的话,也未必能对李宣宣起作用──李宣宣“人”的身分,也大有可疑,不能确定!
    卫斯理这时,把希望寄托在白素的身上──盼望李宣宣在见了白素之后,会倾吐心中的秘密,所以他尽量不出声,以免引起李宣宣的反感。
    陈长青还在继续发挥:“王大同临死之前,倒一往情深,他虽然知道有人从陰间来,可是却表示不信,连许愿宝镜告诉他的结果,他也不信,那真的可以说是世上痴情男子之最了!”
    卫斯理一直在留意李宣宣的反应,他看到,李宣宣在听到了这几句话时,睫毛抖动了几下,可知那几句话,给她相当大的刺激。
    卫斯理扬起手来,伪装在头上抓了几下,竖起手指来,作了一个手势──他和陈长青熟,一看到这个手势,陈长青就知道,卫斯理是在暗示他:此路可行!
    陈长青受到了鼓励,又道:“不知道王大同在镜子上看到了甚么异象?是青面獠牙的恶鬼,被上了美丽的画皮?连异类都爱得那么深,王大同真是难得!”
    黄堂和小郭,在一旁帮腔,可是那一番话,却又不起作用,李宣宣没有反应。
    陈长青又东拉西扯,说了一会,忽然道:“王大同能还阳,这说明他的感情没有下错注,虽是异类,也有良心。”
    陈长青一口咬定李宣宣是“异类”,目的自然是在激怒她,可是收效不大。
    他这时那样说,是根据小郭说了王大同死讯之后李宣宣的行动分析所得的──李宣宣急急再赴陰间,极有可能,就是令得王大同还阳!
    陈长青说了这几句话之后,卫斯理又抓了抓头,因为他看到李宣宣的睫毛,又抖动了两下。
    陈长青人也很机灵,他知道,一提到和王大同的感情,李宣宣就会略有反应,所以他接下来道:“可是,任何事,总有一个极限,超过了极限,就忍无可忍了,王大同从鬼门关回来,再世为人,就只要求见白素,想必是认清异类的真面目──”
    陈长青得意洋洋地说着,可是突然之间,停了下来,卫斯理也在那时,陡然踏下刹车,使急速前驶的车子,一下子就停了下来!
    而黄堂和小郭两人,也不由自上,挺直了身子!
    其实,并不是有甚么非常的变故发生,而是一直纹丝不动的李宣宣,这时忽然半转过身,向陈长青望来!
    她若是怒斥陈长青,或是为自己辩护,或是随便怎样,各人也自有应付之法。可是她却只是用极其哀伤,充满了恳求的目光,望向陈长青!
    那比起在煤矿下,他望向小郭的眼光,还要令人心酸。
    陈长青一接触到了这种眼光,第一个冲动,是要扬手打自己一个耳光──他虽然没有那么做,但是也用十分真诚的声音道:“对不起,真对不起!”
    本来,所有的人中,对李宣宣心肠最硬的,言语之间最不容情的是陈长青。可是这时,李宣宣一个凄美无限的眼神,就令得他再也没有了战斗力,可知自古以来,美人的力量是何等强大。
    这几个人之中,自然是卫斯理最不会对李宣宣不加追究,他在停了一会之后,继续开车,这时,李宣宣又回复了一无反应的样子,陈长青在道歉之后,也不再出声,卫斯理首先打破沉寂,他道:“王夫人,我们现在到医院去,你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    他说到这里,略停了一停──在正常的情形之下,那是供她发问的时间,可是李宣宣并不出声,所以卫斯理又道:“王大同可能不愿意见你!”
    李宣宣仍然不出声。卫斯理也觉得没有甚么好说的了。车子驶进市区之后,卫斯理仍然维持高速,有一个交通警员,骑着摩托车追了上来,一看到车厢之中的黄堂,作了一个鬼脸,一言不发离去。
    不一会,车子驶进了医院的大门,卫斯理一眼就看到,白素正站在医院的门口,和几个医生在说话,像是正在为甚么事争执,那几个医生的神情都很激动,还有两个警官,神色也难看之至。
    卫斯理停下车,首先下车,黄堂也在他的座位上,向外挤了出来,那两个警官一见黄堂,立即行礼,齐声道:“这位女士放走了警方扣押的……疑犯!”
    他们在说“这位女士”之时,伸手指向白素。卫斯理大是奇怪,因为卫斯理一听,就知道警官口中的“疑犯”是指王大同──车祸发生之后,他是闯祸者,虽然受伤,但一直接受警方的看管。
    白素神情优闲:“我没有放走任何人,只是他自己坚决采取行动要离去!”
    一个医生插口道:“当时病房中只有你和伤者两个人,伤者要离去,你为甚么不阻止?”
    那医生问得有点声势汹汹,而且极不礼貌,卫斯理刚想过要给他一点小教训,白素已经极其优雅地道:“根据哪一方面给予我的责任,我应该阻止他?”
    白素的话,不但把那医生的话堵了回去,而且也使得警方人员无法再向她发出责问。
    确然是,白素只不过是伤者要见的一个人,既不是医院中人,更和警方扯不上关系,绝对没有责任要看管住王大同的。
    王大同如果要离去,她可以阻止,也全然可以不加阻止,那是她的个人行为,由她个人决定!
    黄堂知道白素的能力,他自然不会像那医生和警官那样冒失,他只是叫了一声:“卫夫人!”
    白素向卫斯理走来,向他了一个眼色,和卫斯理一起来到了车前,向李宣宣打了一个招呼。
    李宣宣一双澄澈的美目之中,流露出求助的神情,白素伸手,在车身边轻拍了几下,她就在车边说着经过:“我见到了王大同,他虽然不能称之为‘伤者’,他不但……脱离了‘伪死’的现象,而且,伤势痊愈,至少,再也没有内伤,只有一些皮外伤了!”
    还是那个医生,走了过来,大声道:“不可能,科学上证明那不可能。”
    卫斯理最不屑这种说法,事情明明已发生了,总有一些自名站稳科学立场的人嚷说‘不可能’,嘴脸浅薄得令人生厌,所以卫斯理身子一横,阻在他的面前,那医生想来有很久没有自讨苦吃了,竟然粗暴地反推卫斯理,被卫斯理轻轻一带,向前直仆了出去,跌了一个嘴啃泥──不过啃的是水泥地,看来至少要有一个星期,他的口部运作,无法如意了!
    另一个医生扶了那医生起来,不敢再走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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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5-6 11:47:36 |只看该作者
十一、卫斯理的假设
    白素低叹了一声:“大家是不是准备就这样站在车边,听我讲述和王大同见面的经过?”
    白素和还了阳的王大同见面,见了面之后,说了些甚么,是事情的重要关键,当然人人想知。而白素的话,也分明表示“说来话长”,她并没有隐瞒的打算。所以人人动容。陈长青首先叫:“好,大家到卫府去!”
    陈长青这个提议,人人赞同,一时之间,各人的目光又集中在李宣宣的身上。
    李宣宣缓缓摇头:“不,我回家去,我想……大同他一定回家了,我急着去见他。”
    她说着,走向白素,在白素的耳边,又低声讲了一两句话,白素连一点反应也没有,像是早已料到李宣宣会对她说甚么,只是随随便便,“嗯”地一声。
    李宣宣这就向外走去,她走得很慢,虽然可以看得出她身心俱疲,但是她的姿态,仍然极其优雅动人。
    在场的每一个人,几乎都不愿意她就此离去,也每一个人,都有能力去拦阻她,可是她在临走之前,曾向各人都望了一眼,那种优怨的眼神,再一次产生了巨大无比的力量,令每一个人留在原地,不能动弹,望着她的背影。
    一直到李宣宣走到了大门口,登上了一辆街车,黄堂才急速地吩咐了那两个警官几句,一行人又进了卫斯理的车子,只是白素替代了李宣宣的位置。
    车子一驶动,白素就道:“各位,我转述王大同的话,一个字也不保留,但是我相信,各位听了之后,一定会十分失望!”
    各人呆了一呆,一时之间,连卫斯理在内,都不知道白素这样说,是甚么意思。
    白素先问:“小郭,你曾被李宣宣带走过,假设是带到了陰间。”
    小郭还没有出声,陈长青抢着道:“是!是!我们亲眼看到他和李宣宣一起从煤层中……挤出来的。”
    白素再问:“陰间的情形怎样?”
    小郭神情茫然:“不知道,我根本没有知觉!”
    白素吸了一口气:“王大同的情形也是一样,他不知道自己死了,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活回来,他只知道自己出了车祸,昏迷,醒来!”
    黄堂的声音很低沉:“他是怎么会忽然失常,闯下那样的大祸的?”
    白素道:“可以肯定,他当时神经错乱,处于疯狂的状态!”
    黄堂再问:“好好的一个人,为何会忽然疯狂?”
    白素扬了扬眉:“可不可以给我从头说?那样比较有系统一些!”
    黄堂不断在问,已经令得小郭和陈长青两人,对他怒目而视,所以白素这样一说,两人立时鼓掌。
    黄堂忙道:“好,好,请说。”
    白素道:“王大同一直对李宣宣的来历,十分介意,所以,他终于动用了家传之宝
    许愿神镜,他用镜前后的过程,祖天开曾叙述过,王大同通过宝镜所看到的情景,可怕之极,完全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之外,所以他直觉地把那种情景,判断为李宣宣是从陰间来的。”
    白素说到这里,略顿了一顿,各人都想问“他见到了甚么”,但也都没有问出来。
    白素忽然发出了无可奈何的一笑:“王大同把他所见的,说得很是详细,也应该极其骇人,可是那只是对他人而言,对我们来说,却不算甚么,因为我们全部或局部经历过他所见的情形!”
    卫斯理“啊”地一声:“王大同看到的是李宣宣从陰间来的经过情形!”
    其余各人也都明白了,各自也发出了“啊”地一声。
    白素点了点头:“所以,王大同的话,最令我感兴趣的是,那‘宝镜’,真的有神奇的不可思议的作用,是真正的一件宝物!”
    大家对白素的判断没有异议,白素道:“据王大同说,他滴了血之后,血就化了开来,布满了镜面,变成了极薄的一层,那时,镜面就现出了奇异的光亮,使他可以看到形象!”
    “他看到的,是在一个四周围全是漆黑,连光亮也像是黑色的空间之中,李宣宣正自那空间的底部,一点一点,冒出来,先是头,后是身子,一直到整个人,都从地底冒出来,在人出来之后,还从地下拖出了一只漆黑的箱子!”
    “王大同不知道那是甚么地方──我们知道,因为我们到过。这种情景,自然恐怖之至,尤其王大同深爱李宣宣,两人快要结婚,当他看到这种情景时,他所受的刺激,已使他难以承受,所以接下来,他看到的情形,他就不能下正确的判断,也或许是由于在镜面上看出来,情形不是很清楚,他说,他看到李宣宣整个人冒出来之后,会踏着血肉模糊的地面向外走,可怕恐怖,至于极点!”
    卫斯理又“啊”地一声:“矿洞内外,因发疯而死去的大量蝙蝠。”
    各人想起了那厚厚的一层蝙蝠,那种血肉成酱的情形,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。
    卫斯理举了一下手:“这证明,每次出入陰间,都会有一种力量,导致蝙蝠疯狂致死。所以季宣宣听陈长青说起洞口的恐怖情形时,震动了一下,那一定是她想起了她自己上次离开时同样的恐怖情景!”
    白素低叹:“王大同看到的情景是如此可怕,他在惊骇慌乱之中,直觉到李宣宣是从陰间来的。可是他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,他不相信宝镜显示的一切,坚决不信,还是和李宣宣结了婚!”
    小郭接了一句口:“不也相安无事吗?”
    白素道:“是,一直到他忽然遭到了逼问。”
    白素说到关键问题了──王大同曾遭逼问,本来,都以为那是他津神困扰的唯一原因,现在知道,还加上了他在宝镜上看到的可怕情景所造成的震栗。
    说到这里,已经到了卫府,各人下车,一涌而入,小郭和陈长青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,小郭还反客为主,斟了一杯酒给卫斯理。
    各人虽然没有开口催促,但所有的“身体语言”,都要白素快快说下去。
    白素也不孚众望,她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:“很怪异,向他的逼问,全是通过电话进行的。我们只知道他家里的电话和他的手提电话,但据他所说,就算他经过公共电话,那电话也会突然响起来,只要他拿起电话来听,就会听到相同的逼问!”
    黄堂喃喃地道:“可怕之极,这种情形,确然会令人难以忍受,津神崩溃。”
    卫斯理问:“逼问的内容是──”
    白素道:“逼问的内容,是要王大同说出一样东西,或是一个人的下落,那东西或人的读音很古怪,王大同说了,是四个音节的一个词:‘西卜拉达’──”
    白素说到这里,停了一停,等各人的反应,各人听了,面面相觑,一点概念也没有。陈长青道:“没有意义,那是甚么玩意儿?”
    白素道:“不知道,王大同也不知道那是甚么,他根据发音,查过各种辞典,问过许多人,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那是甚么。所以他的回答,也只能是‘不知道’,因为他真的不知道?”
    卫斯理皱着眉,不出声。这时,他心中隐约想到了一些甚么,但却不能肯定。
    白素继续着:“这种逼问,令他痛苦莫名,他甚至以为自己是患了最不可药救的痫癫症,直到有一次,他说了‘不知道’之后,得到了那逼问他的男人的一句话:‘你不知道?你一定知道!’王大同说:‘我真的不知道,我甚至不知道那西卜拉达是甚么鬼玩意!’那男人的声音陰森,嘿嘿冷笑:‘问你的妻子,她知道,嘿嘿,你把西卜拉达称为鬼玩意,倒很恰当,那可真是鬼玩意!’”
    白素说到这里,卫斯理霍然起立,用力挥了一下手,他脑际灵光闪动,已经想到了许多事,那些事,是可以联结起来的。
    白素向他望了一眼,他作了一个手势,示意白素先说下去。
    白素点头:“王大同就去问李宣宣,甚么叫西卜拉达。李宣宣听了之后,大是震动,反问他是哪里听来的,王大同把他受逼问的经过说了出来,李宣宣反应又惊又怒,对她丈夫道:‘你无法知道甚么是西卜拉达,我也无法向你解释,不必理会那些逼问!’”
    王大同那时,津神所受的困扰之甚,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所能负担的极限,一听得李宣宣竟然这样说,他一时之间,竟不知如何反应方好。
    李宣宣柔情似水,捉住了他的手,安慰他:“很快就不会有事,我去向他们说,你真是不知道的。”
    王大同气往上冲,眼前金星乱冒,额边青筋暴绽,他大叫了一声:“我还有多少不知道的。”
    李宣宣伸手,轻柔他的额角,声音更温柔:“你知道我爱你,爱你极深,这还不够吗?”
    李宣宣柔媚的实力,无可抗拒,用在王大同的身上,自然更加收效,王大同长叹一声,无话可说。
    从那次之后,有好多次,王大同在遭到电话逼问时,就常夹杂着李宣宣的声音,替他辩护,说他真是不知道,王大同也不知李宣宣的声音自何而来──这样的情形,在出事之前,诊所的护士也曾听到过。
    一直到出事的那天,他在车中,又接到了逼问的电话,他突然感到自己在一股力量的推动之下,进入了疯狂状态,所以就闯下了大祸。祸生之后,他就昏迷,一直到又醒了过来,他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死亡。他想起白素和李宣宣相熟,他再也不想见李宣宣,就表示要见白素──他无法再把秘密放在心中,不然,他会再度疯狂,所以他把一切向白素说了出来,然后,他表示要回家,要和祖天开去商议怎么对付!
    白素说到这里,陈长青陡然叫:“不好,王大同和祖天开商量要对付的是李宣宣,李宣宣回家去,却不是羊入虎口,送上门去?祖天开曾扬言要把李宣宣当妖津办,活活烧死!”
    他这样叫嚷的时候,瞪着白素,竟大有怪白素明知如此,也不阻止李宣宣之意。
    白素笑:“我想,李宣宣不至于需要护花使者,你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好了!”
    陈长青神情很尴尬,掩饰道:“我只是怕祖天开的那柄大环金刀砍将下来,有时会……一时错手!”
    白素摇头:“他们之间,必然会起冲突,就让他们去起冲突好了,那至少可以使我们多了解一些事实。”
    卫斯理向白素一扬眉:“在医院,她临走的时候,向你说了甚么?”
    白素却不回答卫斯理的话,反问道:“你刚才像是恍然大悟,想到了甚么?”
    卫斯理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在电话中,向王大同追问的那个男声,所说的‘西卜拉达’,就是那面许愿镜!”
    此言一出,人人愕然,一时之间,各人都在想:卫斯理是循甚么途径,得出这个结论的?
    可是看黄堂、陈长青和小郭的神情,都不得要领。白素虽然蹙着眉,但颇有会意的神情。
    卫斯理等了一会,见各人都保持沉默,他道:“以下,全是我的假设:第一,男声和李宣宣相识,李宣宣从陰间来,可以假设男声也来自陰间。”
    这第一个假设,立时得到了众人的认同。陈长青还补充了一句:“有很多例子,是亡灵通过了电话和人联络的,很多例子!”
    卫斯理又道:“第二个假设,是那个‘西卜拉达’,是属于陰间的一样东西,不知怎么流传到了阳间,成了许愿宝镜,辗转又落到了王老爷的手中,成为王家的一件传家之宝!”
    各人对这个假设,反应没有上次那么爇烈。白素道:“请举出立论的根据。”
    卫斯理举起手来:“这宝镜,我仍没有见过,但可以肯定,一定是外形类似古代铜镜的一件物体,这物体能接受人的脑电波活动能量,有根据人的脑电波,而使人看到想看的景象──”
    卫斯理的话,听来很复杂,好在各人都有很强的领悟能力,所以大家都明白。
    卫斯理又道:“所以,这东西,应该是一个津密之极的仪器,不属于人间所有。”
    白素道:“那也不一定属于陰间!”
    卫斯理胸有成竹地笑:“属于陰间,因为,从陰间来的李宣宣,有它的容器,那有七层内壳的神秘漆器,就是它的容器──祖天开一看就知道!”
    这个论点是站得住脚的,所以各人都点头。
 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、简单如指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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