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嘴的牙已掉光,像抽紧线的布袋口,嘴的周围满是皱纹。身穿灰色大襟夹袄,一块褪了色的蓝花方巾搭在头上。她,端着簸箕,坐在房山头暖暖的日头下捡着豆子。
婆婆如果不说,我真不知道在这偏僻的山沟里还有这么一家亲戚,论辈我得叫她黑奶奶。
山墙边靠着锄头、镐子,墙上挂着几串玉米和辣椒,几只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觅着食。院东头摆着一排蜂箱,蜜蜂在油菜花和蜂巢间飞来飞去忙碌着。这里的人们吃水比较困难,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砌有一个蓄水池。若不是听到不知从哪儿飘来的《神话》的歌声,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黑奶奶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,慈祥的目光暖暖地包裹着我。当她听说我们这些在机关工作的人经常出差时,不无爱怜地望着我说:“唉,呀格叽!”我不解地用目光询问着婆婆,她告诉我这是当地的土话,就是可怜的意思。
可怜?她在说我吗?这是出乎我们这些来自城里人的意料的。在她看来,整天在外奔波的女人是可怜的,一家人守着一亩三分地,团团圆圆在家过日子才是幸福的。她的话不禁让我联想到另一个女人来:
她,漫不经心呷了口咖啡,点上一支烟,坐在我对面吞起云吐起雾来。烟雾使她的目光更加迷茫。她找了个大款老公,在家当起了专职太太,每天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开着自己的奔驰接送儿子上下学,其余时间就是搓麻将、做美容、逛商场。她想要什么买什么,一万多块钱的裘皮大衣掏钱时眼都不眨一下。她曾讥笑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人,一年到头挣的钱只够她买件衣服。可我知道她并不快乐,因为她除了钱和儿子以外,一无所有,包括老公的人和心。不知为什么,我倒觉得挥金如土的她好可怜。
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可怜的?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,我想,也许只有自己认为自己可怜的人才是真正可怜的人吧。
换一种角度思维,犹如换一个方向走路,世界会忽然陌生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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