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学生李洹(图片来源:西部网)
4月19日,中国留学生在巴黎共和国广场举行“支持北京奥运 反对媒体不公”的集会。(图片来源:西部网) 对话人物 李洹,1982年生,陕西省西安市人。2001年赴法国里尔第二大学就读,目前为该校高等商学院硕士生。
对话动机 4月19日,法国巴黎共和国广场举行“支持北京奥运 反对媒体不公”的集会上,一段约20分钟的流利法语演说,慷慨激昂,让李洹迅速成为中国海外留学生自发爱国行动的一面旗帜。 “当有些媒体提到,这次圣火传递失败是给中国的一记耳光,当代表着爱与和平的圣火,受到一些专门抗议者的侮辱行径时,我认为这确实是一记耳光,但不是给中国的,而是给中国人民的,给法国人民的,给全世界所有热爱奥运的人民的。” 这篇题为《不能让祖国受委屈》的演讲词,和李洹的名字一起迅速流传。 当时集会的情况怎样?他对这样的爱国行动有怎样的理解?4月23日,记者通过电话和李洹对话。 胖胖的身材,眼镜后面是一双细细的眼睛,26岁的留法学生李洹,用慷慨激昂的演讲感动了许动中国人。 谈起4月19日在巴黎共和国广场举行“支持北京奥运 反对媒体不公”集会上的演讲,他多次强调,表达我们的观点时,一定要理性。 不实报道给海外华人带来压力 新京报:某些西方媒体进行不实报道之后,你在法国是什么样的感受? 李洹(以下简称“李”):非常气愤,当时吃不下饭,还进行网上论战,我们一直深信,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被侮辱了,是个中国人都会受不了这种事情。 新京报:你所知道的法国人又是什么态度呢? 李:虽然法国有一些愿意思考的中产阶级和知识分子比较理智,但普通民众只能通过媒体来了解事件。媒体这样报,民众自然相信事实就是这样。 新京报:不公正的报道对你们的实际处境带来影响了吗? 李:是的,主要是一个舆论环境的问题。(在国外的)中国人压力很大,在他们的眼里,我们是被人权冷落的人,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。 新京报:最初的愤怒情绪,后来怎么发展的? 李:随着事态的发展,我们变得越来越冷静,越客观,对问题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入,越想去寻找解决方法。 问题的症结在于,法国民众不了解我们。毕竟我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,所以需要慢慢来沟通,稍微过激的东西就会被排斥。 就像煲汤一样,法国民众被媒体煲了几十年的汤,我们也可以像煲汤一样慢慢“煲”他们,告诉他们,我们不是这样的,你们需要敞开胸怀来看看。 我们生气了但要理性表达 新京报:目前,在法华人都有哪些爱国组织和行为? 李:我们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爱国组织和社团,学生的活动都是自发的。 新京报:那你是怎么得到集会信息的? 李:我们有一个法国留学生的网站“revefrance”(战斗在法国),也不知道是谁发起的。当时有人在论坛提议说,在巴黎、伦敦一起举办一个活动,来表达我们的情绪。整个活动基本上是自发的,至于组织就是几个干杂事的人,也没有真正去动员什么人,毕竟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。 新京报:大家的自发爱国活动是怎样协调的? 李: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也有很多内部的辩论。到底选择什么方式?骂人、喊话还是唱歌跳舞?还有人说直接去砸。 而我支持的是一种比较理性的观点:咱们只是去表达我们生气的观点,而且是比较理性的、平静的表达。生气了不一定要大喊大叫,难受了也不一定要痛哭流涕。 我们生气了,是和谁生气?不是和法国人民生气,而是和不公正报道的法国媒体生气。我们把争执的面想得越小越好,这样我们可能得到的支持就会越广泛。我们一说反西方、反法国、反一大片,没有用。 新京报:你是怎样被推选为演讲者的? 李:推选倒也不是,是大家公认的。因为以前我就为反击不公正报道查过大量资料、研究历史、收集信息,还上过法国的电视台和反对方辩论,比较有经验。 新京报:那份演讲稿是怎样出炉的? 李:不到一天时间就完成了。之前写过传单、帖子、辩词,这些都算是稿子的基础吧。 新京报:集会前,担心过自己的安全吗? 李:其实也有很多压力的。因为在伦敦的留学生曾经被“藏独”分子威胁过,我们的几个组织者也接到过恐怖威胁电话,又是说枪击又是说爆炸。 新京报:那你跟父母商量过吗? 李:我是在集会之后才跟父母说的,他们也是看见国内新闻的报道之后,才知道巴黎集会的事。当时我们正在庆功,父母给我打电话,问我去没去,我说去了,什么事情都没有,让他们别担心。要是早告诉他们,还真不一定能允许我去。 毕竟我们不在国内,国外什么样的势力都有,而且演讲和接受采访不一样,你站在台上,要是真有人拿枪想怎样的话,你跑都跑不掉。 集会现场一名法国人举布条“支持奥运”
新京报:集会当天有没有遇到什么阻力? 李:阻力还是有的,我们本来开始申请的是一个在主街上的游行,但是法国政府只批了共和国广场上的集会,而且在集会开始前的两个小时,我们又接到通知说,一个广场被改为了半个广场,批准者也就场地做出了保卫的规划,谁守哪个口,谁站在哪儿,车停在哪儿,衣服放在哪儿,都有规定。 新京报:安全防护措施如何? 李:当天法国的警察挺多的,他们都穿防弹服,手里拿着警棍,在我们周围围了一圈。他们可能既怕我们做出不理智的过激行为,又怕有“藏独”分子冲击吧,但并没有阻扰我们的集会。 其实活动当天,我们自己也挺担心的,警察把我们围了一圈,我们又在队伍里自己围了一圈。不是中国人的,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人,我们就不让他进入这个圈子。 新京报:视频上看,大家在集会上喊了很多口号。 李:是的,集会开始以后,大家都很激动,很真诚。大家都明白不是法国老百姓的错,而是一部分法国媒体的错。我们的口号也喊得很有意思,是“中国万岁,法国万岁,中法友谊万岁,人们之间的沟通理解万岁”。好多口号是我们现场临时想出来的。我们是要传播大国的文化,传播大国的气度,所以并不是口号越响越好,而是需要一定的技巧。 新京报:集会现场的法国民众反应如何? 李:有一个细节,当时看到一个法国人拿着自己画的布条,大概是20厘米宽,写着“我们支持奥运会”,而且对我们说:“我不是单一的,我不是一个人,其实有很多人是支持北京奥运的”。我们当时都很感动,也掉泪了。 现场有一个老爷爷驻足观看,于是我就上前问他,“您觉得中国人是法国人的朋友还是敌人?”老爷爷回答,“一直是朋友来着,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有些过分”。 其实也有理性的声音,虽然他们不是主流,但是在主流强权之下发出非主流的声音,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 新京报:法国媒体对在法华人的抵制行动是什么态度? 李:有些法国媒体觉得,我们这些行为都是中国政府在背后支持的。其实我们这次集会本来就是自发的。 我们身后需要一个强大的祖国
新京报:国内媒体是怎么开始关注你的演讲的? 李:集会之后,我们简单地庆了功,一位老华侨请我们几个忙了好些天的留学生吃饭。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,人民日报就联系我,说要发我的稿子。稿子太长了,我找几个朋友一起翻译的。 新京报:这次演讲让你的知名度很高了。 李:我没有经验怎么做名人,也没有想过要做名人。对我来说,在很多人面前演讲不是第一次;为国家说话也不是第一次。第一次的事情就是,在这么多中国人面前来保护自己的祖国。 新京报:你有没有看到国内网友对你演讲的各种反应?支持的人挺多的。 李:看了。不过,也有网友留言说,西方的自由怎么怎么好,当时我就回帖反驳了,说我们留学生的游行集会西方媒体并没有大规模报道,最长的时间半分钟都不到,有的电视台甚至就只给了5秒钟的时间,一闪而过,反而是关于“藏独”的消息,有时候甚至播一个小时,这些是老百姓要的民主和自由吗?我说我不敢苟同。 后来他又回我的帖说,你说中国好你怎么不回来,而是留在法国?我并没有和他争论,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。我们这些留学生会两种语言,了解两种文化,是中法沟通的桥梁,指责我们爱国不回国,本身就是十分狭隘的观点。难道爱国就一定要回国吗? 有很多人说我们这些留学生能够出国,是因为我们都是达官贵人,其实,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,我的爸妈都是公务员,妈妈是教师,爸爸是警察,我在法国留学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,挣钱养活自己,法国留学生中有80%是我这样的。 新京报:你怎么看待有些人的质疑? 李:可能国内好多人都不理解,觉得我们只是捞捞政治资本。这也不是第一次了,以前就有人形容我们说是“垮掉的一代”,其实80年代这一代人,将来会是中国的中流砥柱,因为我们了解西方政治制度不好的因素,我们也可以看到西方政治制度下的缺陷,对于中国未来的发展,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。 新京报:你对目前国内同胞的自发爱国行动,有什么建议和想法? 李:我觉得,爱国需要理智的思考。作为一个留学生,我感觉海外华人这个群体,需要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。 我们现在还是发展中国家,看清自己的大方向,脚踏实地的做自己的事情。我们应该把生气转化为一种动力,投入到我们以后的生活中去,抓紧每一分钟时间,来建设一个越来越强大的祖国。(记者 相丽丽 实习生 朱柳笛 北京报道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