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创】 正当李花开满了山间

微雨黄昏
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3.8日那天，是诗人张枣的忌日。在手机上读他的《镜中》。读到那句，“望着窗外，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，梅花便落满了南山“。
       不由得望望我的窗外 。我看到天空如此蔚蓝，白云如此温柔，群山已经泛青，红叶李正开得如雪花般绚烂，河流唱着漫长的咏叹调，蜿蜒地流向远方。忽然间就伤感了。好像知道生命中注定有许多美丽的时刻，是可遇可期却不能停留的，是注定要永远失去的。突然间心里就软软的，很舍不得。那一刻非常想流泪。这时候一种辽远的寂寞，一种无边无际的悲伤开始慢慢地袭上心头。
       好像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天，上高三的我周末回到家里，为了什么事情跟母亲闹了别扭。一个人闷头在院子里桃树下，井台边的木盆里洗衣服.那时候的我又孤独又敏感还很倔强，心里满是委屈和阴郁。总是孤单。总是觉得没有人能够明白我的心情。那时候桃树上开满了花，春天的微风轻轻摇曳着树枝，从树上落下一朵一朵粉色的花瓣，有的落在我洗衣服的木盆里，漂在水面上，也有的落在我正洗着的衣服上。这一幕如今想来如此唯美而如梦如幻，充满着迢遥的的青春那些惘然未知的寂寥和伤感。可是当时我看不见。我心里充满了痛苦，感觉从来没有人了解我，从小到大就连母亲也是不爱我的。
     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，我越来越难过，却始终倔强地不肯抬头擦一擦脸上肆意奔涌的泪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突然有大滴的水珠落下来了，打在我的手背上，落在木盆里溅起一朵朵的水花。我以为那是我的泪。我任由着它们一点一点地从我冰凉的面颊上落下来，两手依然机械地搓洗着衣服。恍惚间听见母亲在屋里喊：下雨了，快进屋。我不管，越发用力地一下一下揉搓着衣服。可是，雨好像突然停了。为什么雨这么快就停了呢，我这才疑惑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。奥，不。原来，是有一把雨伞撑在了我的头上。伞下，我看见的是母亲那双担忧而焦虑的眼晴。我低下头狠了心不理她，自顾自继续用力搓洗着衣服。母亲居然没走。她一直举着伞站在桃树下陪着我。这时候，我的自尊和骄傲，我虚弱的心理防线开始轰然倒塌，我喉咙里哽咽着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。我看见风急了，雨大了起来，满树的桃花里纷纷坠落，那些花瓣很快落雪般地铺满了我周围的地面。我的头上，身上满是花瓣，也像雪花一样地拂了一身还满。这凄美而伤感的画面如此深刻地镌刻在心上，使得我在半生踉跄的岁月里无论多绝望多悲伤，都从未失去过柔软的心，温暖的眼神。
      近30年的韶华如流水般逝去。如今母亲已经年老，她已眼神昏暗，腰弓背弯。当心中的雨点来了，在无遮拦的天空下面，再也没有人替我遮得了风霜，打得了雨伞。如今我做母亲也有多年。如今我的手也足够温暖。母亲啊，我多想伸手抚平你面上的沟壑，如同你当年对我做的那样。可是时光飞逝，岁月已晚。

   


    下午的时候，天突然阴了，风呼呼地刮得很冷，到四点钟左右的时候，天空竟然飘起了大朵大朵轻柔的雪花。春三月，这是桃花雪，还是李花雪，甚至空中飘着的是雪花，还是李花。也都不十分分明。这李花开得如雪落满树，而那雪花明明是风中飘落的李花。

翌日晨起，远山双鬓苍苍，犹带霜雪。

   
         远山雾蒙蒙的，其实是雪花正自在飞轻舞着，因为是手机，拍得不很清楚。几株红叶李，如轻纱似帷幔，犹如雪落满树，玉叶琼枝。

雪最大的时候，是下面这样子的。可惜地气回暖，春雪也是暖暖的，落地即化，仿佛一些心情，瞬间已不可追寻，渺无踪迹。

人淡如菊

问候微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