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转帖】一位华德福老师处理孩子“情感问题”引发的思考

若愚

    3月10日，大部分孩子都离园了，只剩下美美和亮亮（均为化名），那天是一个孩子的生日会，朱老师忙着收布景，我在刷碗，亮亮妈和付老师边聊天边看着两个孩子，亮亮那天尿床了，付老师跟亮亮妈说要不要整个被子带回去，亮亮妈说带被单就行了，被子就放在幼儿园晒吧。付老师就带亮亮妈进了卧室，这时，两个孩子坐在门口玩。
      突然，美美哭了，付老师赶紧从卧室出来，把美美抱了起来，原来是亮亮打了美美一下。这时亮亮妈也过来对亮亮说，你不和妈妈说不这样了吗，去和美美道歉。虽然亮亮妈在语言上没有过激的责备亮亮，我也明显的感觉到亮亮妈对美美的愧疚，和对亮亮的不接纳，那一刻，爱已经悄悄的溜走了……

       回家以后，想起了刘安定老师对我说过的一句话：“在面对孩子的问题时，你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孩子身上，而是在自己身上，你没有集中精力去处理孩子的问题。”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，我的注意力怎么就没在孩子身上呢？想着亮亮妈对亮亮的那一刻，这句话突然清晰起来了。亮亮妈整个的注意力在她不接受自己的孩子打人，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亮亮身上了，都是自己的愧疚，自责，背后也许还隐藏着“我的孩子怎么这样？”的思想（因为我也曾经如此）。之后，亮亮一直都在闹情绪，做什么都不顺，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哭。

       回家后，我仔细思考了这件事，想要找到一个处理这类事情更合适的方法，想到上次刘安定老师读书会谈到的“情感问题”和“情感行为”（参见《孩子的成长历程》P154），那次的作业是：区分孩子的“情感问题”和“情感行为”。在作业中，有一位老师这样写道：我还在想刘老师为什么留这样的一个作业，做作业的时候突然清晰，原来我们在处理孩子的问题时，常常在处理的是孩子的“情感行为”，而不是“情感问题”。

      此话一出如醍醐灌顶。原来亮亮妈在处理的是亮亮的“情感行为”（打人行为）而不是“情感问题”（为什么打人）。那么，怎么处理孩子的”情感问题”呢？因为自己孩子的原因（我的孩子和亮亮的情况很相近，可能比亮亮更难处理一些）。最近，在和爱人一起读《新家庭是如何塑造人》这本书（也是刘安定老师推荐读的），在第二章“你拥有怎样一个家庭”中有这样几句话：“当孩子犯错误时，父母会走到近前做他们的支柱，他们的帮助能使受惊的孩子战胜恐惧感和罪恶感。”，“和谐家庭中的父母知道孩子并不是有意的犯错误，如果孩子的行为不当，他们会意识到肯定是有什么误解或是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。”读到这些话，我的答案渐渐清晰了。我们只看到亮亮打人，以及打人不对，并没有想到亮亮是因为感到不舒服了才会打人。只是一味的制止他，告诉他打人不对，并没有梳理孩子背后的情绪，没有关注他为什么不舒服，是什么事让他产生了误解，是什么事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。

       我想，如果当时亮亮妈相信是因为美美使亮亮不舒服才会打美美，如果事情发生以后先梳理亮亮的情绪，对他说：亮亮，妈妈知道你刚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才会打美美，你能告诉妈妈吗？我想，亮亮会说出原因的，即使不说出原因，因为妈妈已经站在了他的一边，他的情绪也会得到很大的缓解，妈妈再抱抱他，安慰他，然后再告诉他，打人的行为是妈妈不允许的，妈妈等你准备好，我们去和美美道歉。这样，既梳理了亮亮的情绪也清晰了界限——打人是不被允许的。

       第二天的早会，我和付老师、朱老师再次讨论了这个问题，决定让我和亮亮妈就这个问题交换一下看法。那天，亮亮妈来的晚了一点，我没有机会和亮亮妈说出我的想法，但孩子们给了我一个处理问题的机会。

       孩子们换衣服的时候，亮亮和菲菲（化名）说了脏话，我就请他们去漱口，菲菲在接水时，亮亮用杯子打了菲菲的头，我赶紧过去，发现菲菲的头已经起了一个小包，付老师赶紧抱过那个大哭的孩子，用毛巾垫上冰奶给菲菲消肿。我抱着亮亮，摸着他的背，对他说：“老师知道你一定是哪里不舒服了。你能告诉老师吗？”亮亮抱着我，表达得并不是很清晰，我大概知道是菲菲撞到他了，我仔细查看了亮亮，发现他的额头有一点红，我推测，大概是刚才两个孩子拿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。我心疼的说：老师看到了，这红了，还疼吗？ 亮亮摇头，一直依偎在我怀里。没一会儿，菲菲想要我抱她，找我来了。菲菲过来的时候，亮亮还要去打菲菲，我握着亮亮的小手，将亮亮交给了付老师，将菲菲抱了过来。另外一个孩子过来问我，“晶晶老师菲菲怎么了？”我回答说：“菲菲和亮亮拿杯子的时候，不小心头碰到了一起，亮亮有点不舒服，小杯子就亲了菲菲的头，菲菲的头被小杯子亲起一个包，菲菲好疼好疼啊，等一会儿不那么疼了，菲菲就不哭了。”

       这时，户外时间到了，付老师和朱老师带着其他孩子下楼去玩了，菲菲已经不哭了，告诉我她没有那么疼了，亮亮不肯穿外衣，跑到我和菲菲面前，说他不想去户外（在这请允许我发句感慨，真的，当你跳出来看事情的时候，真相就呈现在你面前了），我问亮亮：“你是想留在屋子里照顾菲菲吗？”（我这么问，是我知道亮亮就想照顾菲菲！）亮亮点头。我又对亮亮说：“亮亮，菲菲好疼好疼啊，等你准备好了，你可以和菲菲道歉也可以抱抱菲菲。”亮亮看着我，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经准备好了，我又问他，“你已经准备好了，是吗？”亮亮点头，我伸出手邀请亮亮：“过来吧。”亮亮对菲菲说了对不起，又抱抱菲菲，问我：“有没有什么工作要我做啊？”这时，我开始感到亮亮的内疚，他想做工作来弥补这件事，缓解他的内疚，我说：“就请你坐在我们旁边，和晶晶老师一起陪陪菲菲吧。”亮亮坐下后，开始挤我，边挤边笑：“挤挤挤香油……”我感到亮亮是想逗菲菲笑（别问我怎么感到的，就是当你的注意力在孩子身上了，就知道了），我对他说：“亮亮，现在菲菲只需要你安静的陪她，等一会儿她好一点了，你再逗她笑。”亮亮停了下来，安静的坐在我们身边。过了一会，菲菲说她的鞋子没了，亮亮立刻跑去拿菲菲的鞋，又给菲菲穿上（此刻亮亮自己也没穿鞋），之后又做了一些事，都是在缓解他的内疚，但是我觉得还不够，他的内疚还在那里，并没有完全释放出去。午睡的时候，亮亮一直在翻来覆去，不枕枕头不盖被，不躺下，怎么按也按不下去，直到后来他打了我胳膊一下（相比之前我的抓伤，这次是最轻的了）我问他：“亮亮，老师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了吗？”大概他也说不清什么不舒服，找个理由说床上的木头有一处是黑色的，想让朱老师处理掉。我平静地对他说：“你打晶晶老师，晶晶老师也不舒服，我不喜欢这样。现在小精灵要到梦里去找你做游戏了，请你躺好吧。”亮亮看看我，自己拿好枕头，盖好被子，钻进去闭上眼睛睡觉了。此刻，我觉得他的内疚释放了。睡觉时，亮亮要求我继续陪着他，我一只手拍着他，一只手摸着他的腿，他扒开我的手说：“不舒服。”我只轻轻的拍着他，没一会就睡着了。

      感谢孩子们的帮助，让我有了新的成长， 经过这件事，我对班里的孩子和自己孩子都有了全新的认识。
之前，刘安定老师和我儿子的主班老师，都和我说过：要接纳孩子，要爱孩子。时至今日才多少明白 “接纳”和“爱” 的涵义。
有几句话可以跟大家共勉：

      父母的一言一行，一举一动或者一个面部表情都是一种信息，会影响孩子对自我价值的判断。（《新家庭是如何塑造人》第三章）
      还有就是投射和补偿心理的模式。很多父母从小没有被很好的照顾。于是一直以来的潜意识就是希望以后自己有孩子不再经历自己的路。在那个经历中很多父母感受不到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爱和关注。于是就把那个内心的需求投射在孩子身上。孩子其实是当年的她自己。她现在是那个当年父母。她就一味的满足孩子，关注孩子，委曲求全。其实核心是为了满足自己。实质上并没有真正体会到孩子的需要和感受。当我问这些妈妈和家长时，他们经常说不出孩子的需要和感受。爱一个人的话一定会知道对方的感受和需要的。（刘安定老师）
       经过这件事，《柔石•五月花》的老师们对“如何实践华德福教育，而不仅仅是施行华德福课程”有了更深的理解。孩子虽小，也同样有“情感问题”，也同样需要获得理解和尊重；并且，较之成人，更需要“情感问题”被释放。
希望，经过老师们的不断学习和努力，让《柔石•五月花》的孩子们身心皆能健康的成长，这是我们最大的心愿！
作者：《柔石•五月花》一个老师

碰碰香

迟人孟画

对爱的体察如此细腻，孩子能遇到这样的老师，是一生的大幸啊。
向作者学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