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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丹:真正的贵气是一种责任
2008年对于中国人来讲是铭心刻骨的，2008年是一个逼人反省的年度。从年初的雪灾到“5·12”的大地震，让我们明白，物质的发达和科学的鼎盛并不会阻止自然灾难的来临。不管有多么多的资产，所有的生命在房倒屋塌的时候，都是无助的。
今年我们讨论最多的就是30年带给了我们什么，中国用30年的时间完成了GDP高速的增长，如果前30年我们赢得的是速度，那么也许从今年开始，我们要迎来的是一种秩序的建立，是一种可持续的发展，是一种理性和制度的健全。我们要以质量的提升和速度配合，换来一个更为稳定的未来。
在这30年的发展中，中国出现了一个新富贵的阶层，但是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着一批人是富而不贵的。富，一定导致贵吗？富，可以是一个数字，但是贵则相关于生命的尊严。什么是真正的贵气？那是一种慈悲，是一种责任，是一种担当，是他对于社会持久的关注，与他以富的能力转化出来的一种效能，这才是贵。
在北京、上海、深圳这些大都市里，那些有地位、有身份的人，问问自己有多长时间不习惯帮助别人，以及被别人帮助后来不及道声“谢谢”。当你急忙跑进电梯的时候，如果看到远处来人，本能是按开门键还是关门键；开车问路的时候，遇到一个农民，他可能没说完，你就一脚松开刹车，忘记说声“谢谢”。今天有的时候，我们膨胀得太厉害了，而膨胀之后，我们会失去自己在世界上本来已拥有的，那些生命本质的理由。
中国的文化在这30年也在提升着，它以多元化的面目出现了蓬勃的生机。但是，文化也照样存在一种现象，就是文而不化。“文”这个东西容易，我们可以拥有大量的典籍，我们可以著作等身。但是什么是“化”，它是生命气质的养成，它是文化穿越我们的血液变成举手投足的习惯，它化升为社会共同的信念。
所以文化关键在于文而化之，富贵关键在于富而尊贵，我们道路都还远。如果我们回到最朴素的人心就会知道，慈善其实并不仅仅意味着一种财富数字的付出。不管你是董事局的主席还是跨国公司的总经理，大家是一样的。因为在爱与慈悲这件事上，论心不论迹，数字本身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唤醒。
“朴素和持久，是中国人的慈善态度，在多元社会的当下，文化的真正意义不是让我们复古，而是转化成的行为。”
今年“5·12”汶川大地震来临的时候，它考验了什么？我们看见，物理空间房倒屋塌，但是精神空间中有一些东西正在建立。这种建立最重要的价值就是，不仅仅停顿于2008年的夏天。灾后的物理空间重建政府确定8年，但是心灵重建呢？朴素和持久，是中国人的慈善态度。
我认为，传统来自于哪个民族不重要，重要的是站在当下，我们面临如此复杂的世界，慈善是我们每个人的需要，我们的公民习惯，我们大家都要做。
论语里面说的最多的字就是“仁”字，在不到两万字的论语里面出现190多次。单立人一个二，这个字在中国有一个通俗的解释，叫做二人成仁。也就是说，只要有两个人在一起，才能构成仁爱关系。仁爱，是一个行动准则，不仅是精神价值取向。什么是仁爱？孔子说，两个人就是爱人，要好好地爱别人。仁爱很难吗？无非就是推己及人，自己喜欢的事儿帮人家一下，自己不喜欢的，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。
从哪几个方面做才叫做仁呢？“孔子说了五个方面——恭、宽、信、敏、惠。
第一个字叫做恭，你对别人如果都可以做到毕恭毕敬，对整个世界有这么一种尊重的话，那你的生命就不至于轻易遭到羞辱，才可以保有自己的尊严。
第二个字，孔子说的是宽则得众。就是谁对他人、对世界宽容，谁就得到了众人的爱戴。
第三个字是信，信则人任焉，就是每个人守信用，别人就任用你，你越守信用，社会给你的机遇越多，这是从自己当下的利益出发需要遵守的道德信条。
第四个字就是敏，就是用大智慧提升我们的效率。一颗大心灵穿越于大时代，面对大迷茫和大困难时，需要建立大信念和大人格，也就是说不能拘泥于小事。企业家要承担社会责任，重要的是心灵的养成，懂得权衡利弊得失。
孔子说仁爱的最后一个字是“惠”。一个有恩惠之心的人可以调动使用所有人的积极性。恩惠之心让你的下属和朋友看到这个人不可替代的空间，这比给人家钱财更重要。
今天的企业家从中国的古老文化中得到什么？按今天的标准来看，恭和宽是做人的修养，信和敏是做事的方法，惠是做官的态度。面对这一切的时候，文化不一定给我们一个标准答案，但是它给我们一个对比的坐标。我想，文化真正的意义不是让我们复古，而是在多元社会的当下，文化的真正力量不是一种头脑风暴，而是转化成的行为。
“社会责任是能够在这个社会上持续生长的文明力量，让慈善成为公民习惯，从责任出发，用一生去努力。”
我们以为“奥运”的圣火点燃了心中的希望，平复了创伤，将这个多事之秋停留在童话的结尾上。但是，国内三鹿奶粉事件出来了，国际金融危机来了。这个秋季，很箫瑟和寒冷。
我看到中欧把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提上日程，我想它不仅是一个课程体系的完备，其实它在未来社会价值结构当中是永恒的，是能够在这个社会上持续生长的文明力量。
温暖有时候仅仅需要大灾吗？大灾是一种呼唤的理由，但是我想中欧给了我们一个楷模的力量，就是他能不能让社会上有力量的人，除了捐财物和力量以外，还可以持久地以善行坚持下去，让慈善成为公民习惯。
其实，在社会责任这件事情里，有非常重要的一点：次贷风暴发生以后，格林斯潘特别讲到了一个问题，就是：“我提出次贷理论的时候是有前提的，前提就是银行的道德底线，就是银行一定要守信。”当后来出现了银行的买空卖空，在空投概念上炒作，最后引发了漏洞，当漏洞不可遏制的时候，美国的房价下跌，突然出现坍塌。这说明什么？在次贷风暴的背后，有它的道德成本。我们反省华尔街，这仅仅是一次金融事件吗？什么叫信则人任焉，就是每个人守信用，别人就任用你，你越守信用，社会给你的机遇越多，这是从自己当下的利益出发需要遵守的道德信条。
我们不能改变世界的规则，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身，这不仅是社会责任，这是一个人的生命责任。如果说社会责任我们使员工有所保障，我们对社会大众负责，心灵责任还要对周围的朋友负责，让周围的人觉得因为这个人在，可以把枯燥的生活变成茶，这就是文化的意味。
除了儒家以外，我特别希望精英阶层多读道家的东西。庄子说，独于天地精神往来，一个人的心可以磅礴万物，天地与我共生，万物于我合一。世间万物都是车马，都是可以搭乘的，你最后只是达到一个目标就是心由万人。我们尽这个责任是让我们的心灵达到永恒的飞扬，我们承担社会的责任要先承诺其生命的格局和尊严。
今天站在这里祝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的生日，其实我更希望从这里出发，在长长的未来，大家一起去做更多实实在在的事情。我们今天面临着很多的仓惶，但是我们还是有理由相信，从心灵出发，从责任出发，用一生去努力，永不放弃。
-------本文摘自文化学者于丹做客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演讲稿：与企业家共话社会责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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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5-6 18:33: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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