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箱里有几封胡秋毕业后寄给我的信件,字迹已褪色,纸张也有些发黄。晚上我打开电脑,开始将这些信件按时间的顺序敲进去。第一封信是毕业后不久胡秋从湖南老家寄来的。那时我分配回到了家乡,正在等待二次分配。毕业前期我报考了一所综合大学科学发展史专业的研究生,结果没有被录取。我对自己所学的专业一直就不感兴趣,当年迫于重理轻文的环境报考理工科学校是我人生一次错误的选择,报考研究生是我试图逃离的第一次努力。胡秋选择的逃离方式更为极端,毕业分配时,学校有几个支援边疆的名额,他主动报名去了新疆,令人再次领略了他的特立独行。他在信中描述了回到家乡的一些情形。 “我回到家已经好几天了,母亲知道我要去新疆的消息后就一直在哭,她并不确切地了解新疆的情况,只知道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,她最疼爱的伢子又要离她而去,养儿的辛劳换来的只是无奈的牵挂。为了安慰母亲,我一边陪着她一边尽量多找些活干。昨天下午我去了父亲的坟地,正值酷夏,人们都躲在屋里或檐下,周围很静,大块的云遮住了太阳,闷热的空气使我的胸口堵的慌,我点燃了冥纸,眼泪便流了出来。我知道,即使不在父亲的坟前,我也会大哭一场。不知为什么,自从学校批准了我去新疆的申请后,情绪一直低落,也许是经过了较长一段时间的持续兴奋后,太疲倦了。是的,在那之前,我整天都沉浸在人生选择的冥想中,一想到我可以摆脱一切,完全凭着自己的意愿来掌握命运,而同学们很少有人能够这样,就会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。当然不是为了赌气,我有具体实在的想法,我很想当老师搞教育,这你是知道的,可是如果按正常情况,要被分到工厂搞技术工作,而到新疆是支边,可以自己申请当老师。另外我想趁年轻过一过艰苦生活。 还记的林微吗?就是那个挺胖的丫头,我们有过一段感情,她知道我的想法后,几次劝我,最后不欢而散。当时我就是这样,是在跑着想问题,谁也别想阻拦我。现在虽然变得冷静一些,但并没有后悔,在父亲坟前哭过一场后,更觉得没有什么负担了,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,赶快走。” 当时我对胡秋的选择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,只是对于他事先没有向我有过任何透露而不快,我们毕竟是彼此信赖,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。后来我暗自原谅了他,那时他不想受到任何人的干扰,尤其是他所敬重的朋友。 在信的最后,胡秋提出向我借100元钱,学校发给他的派遣费和支边补助费全部留给了母亲。当时我还没有上班,只好向我的母亲要了钱寄给了他。这个数目是当时大学毕业生两个半月的工资。寄钱的同时也给他寄去了一封信,还记得最后一句话是,“既然做出了选择,希望你坚持走下去,给人一个完整的回答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