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创】小张师傅

泡桐花开

    昨天去收房租，老板娘正在店外边陪她小儿子玩，看见我，对店里的一个小姑娘说，“来了，你们进去 吧”，我接过钱大概看看，说要去银行存，老板娘让我点清楚，不然发现少一张怎么办，我说少一张过来找你。她就坚持要我过验钞机，居然里面有六千的20，说是刚从银行取的，过了验钞机，就放不到我小包里，我要了一个包装袋，都放到 袋子里，很客气和她们说，你们辛苦了。其实心里有沮丧。前天和朋友相聚，说起要收这家房租，朋友当时就要我打电话，当时接电话是一个小姑娘，说自己会传达，朋友当时就很恼火，很大声在旁边说，不用要她传达，你去收房子，不租了。然后大家开始批判我的无能，说以前没有看到我的这一面。我回家的时候也慢慢开始冒火，就去店里看。老板娘在店里，我没有开口，她就解释说，“店里没有那么多现金，今天还没有来得及算账，明天马上会准备。”我讨厌的是，为什么要我催。可是朋友说，你给他养成了催的习惯，生意人钱多用一天是一天，也知道你不会轻易让他走，倒不是存心针对你。妹妹说，她去银行取钱，看一个老太太拿着卡递进去，柜员说，这张卡挂失了，然后老太太不相信，说昨天下午才收的房租，是房客打到这张卡上，怎么今天早上来取，就被挂失了？柜员耐心解释说，昨天快下班，有人资料齐全来挂失。老太太就开始说，以前收现金，总有几张假钱，打到卡上又这样。我当时听了很生气，你挂失就算了？老太太没有取到钱，肯定要你走人啊。妹妹说，这才是存心的欺软怕硬，看准了老太太的脾气，社会上什么人没有，你不要想对方应该怎样，你收到收不到都不要想太多，你自己别纠结。家里人一直知道我不喜欢做这些事，可是觉得我需要和人打交道，在一个主动优势的位置上，怎么得到自己的利益，怎么相机处事。我道理是明白的，有次这家老板说，就是因为开始做生意就租的房子，现在都是别的店有利润，这套房子没有带来很多利润。我当时说，这是你的问题，我的问题是租给谁，能收到多少钱。他当时同意这个观点。那我的心虚在哪里，有点不适应房价房租的涨势，我这样不忍心，房租这十年间也翻一番不止。当初五百他都不接受，现在一千多些我还收的很沮丧。他做电脑修理，我觉得比旁边开理发店的让人放心，也理解这一行利润低，他也从来没有说这里那里有毛病要我过去，所以这么多年，房子没有换人，房租就跟不上旁边经常换人的涨的多。

   去银行，人很多，看着排不上，我就出来了，转弯处，看见小张师傅还没有收摊。我以前很讨厌家里人和小张师傅有接触，我说，人家比他修鞋晚的，都买两套房子了，他还是租着那几平方，钱都买彩票了。我讨厌买彩票做传销的，觉得是兼具贪心和愚蠢。小张师傅是农村的，据说是小时候高烧然后小儿麻痹，下肢萎缩需要拐杖 ，他从农村出来，就在家属区修鞋。他技术可以，当时收入是可以的。因为那时候就在邻居窗户底下摆摊，所以我家孩子从小就在他摊子上玩，有一次因为玩锤子还伤到指甲，孩子和家里人那时候很讨厌我每天检查孩子身体，伤到了都没有说，最后拔指甲，我现在对这个也没有很多愤怒，因为孩子不敢哭怕我责备，我也反思到，我看见他有麻烦，希望在工厂中那样，出了事故三不放过，不是嫌弃他，我不是因为他是好孩子爱他，是因为爱他希望他是好孩子，但是他只看到我的愤怒和焦虑，觉得给我添乱了。我当时还有感恩，大夫都说指甲长不出来了，居然好好的长出来了。小张师傅那时候总夸孩子聪明，对他也友善，现在想，小张师傅如果结婚，遇到贤惠的老婆，可能会有相对安稳的生活。爸爸一直说姥姥家人没有积谷防饥的概念，可是妈妈和妹妹虽然没有这种概念，找的共同生活的，都是很有经济头脑的，所以有相对安稳的生活。我呢，不会有她们那种一切有老公的安全感，所以我再怎么不愿意，我还是要学习给自己温饱的能力。小张师傅是有技术的，可是没有经纪人安排他的生活，他自己也没有安排的概念，所以听着他检讨20年了，没有留下什么，我还是有警惕，好好生活同时不随波逐流居安思危，希望所有善良敏感脆弱的人，都能有长远经营好自己生活的概念，能和这个世界有真实的链接。长太息以掩涕兮，哀民生之多艰，我很小的时候，就说自己如果生活中要有一段艰苦的岁月，希望自己能不放弃，在寂寞孤独中慢慢做着，一点点迎接黎明的曙光。真的希望能少看到一些眼泪，多一些没有遗憾没有内疚安详的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