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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]做拉面的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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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5-26 09:54:17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
   要怪，就要怪那天的阳光太明亮。温暖的金色光芒在空气中不停跳动着，像欢快的孩子在跳踢踏。本来是该休息的。但他睡不着。他的眼神被那束奇异的光芒吸引着，吸引着轻轻的离开熟睡的狼群，轻轻的，走出暗绿的森林，轻轻的，走到那片旷野之上。
   他还是谨慎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。只有微风、暖阳，远处有一群白色的羊羔，一只很蠢的牧羊犬，还有一个正在放牧的姑娘。一袭红裙的姑娘正打散了长发，哼着歌，在阳光下细细的把辫子重新编成麻花。
   阳光下静静的歌声，时而高昂，时而浅唱。狼有点迷惑了。从来没有听过的那样温柔的声音，像一条清澈的溪流，缓缓的抚过他的心脏。
   狼眯着眼睛，在草丛里趴着，细细的听。金黄的阳光撒在他毛茸茸的的皮肤上，温暖得惬意。

   每天中午，在狼群都在甜蜜的沉睡之时，他就偷偷起来，离开。到那片旷野之上，看那个穿红裙的长辫子姑娘，听她每天每天的歌唱。
   他知道，离得太近，会被牧羊犬发现的。他是强壮的狼。他一点都不害怕那只牧羊犬。但是，他害怕那个长辫子姑娘知道这儿有狼了，就不再在这儿无忧无虑的每天唱着欢快的歌了。
   他是多么喜欢听她的歌呀。那么温柔。那么温暖。就像是小时候连着跑了三天三夜之后，他停在溪边，喝到的那种极为清凉的溪水一样。


   牧羊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。但他总是离得远远的，不吭声，也不作坏事。牧羊犬也就不去招惹了。这样的天气，适合懒懒的趴着，听着女主人悠扬的歌声在空气中飘扬。
   一天下午，他和狼群在河边相遇了。他知道这会是一场恶战。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。可是，他看到，那只熟悉的每天来听歌的狼拦住了同伴。他在狼群幽绿眼睛的注视下，迅速的离开。
   离开之时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那只熟悉的狼。他看到狼平静的看着他。那种目光，让他想起暴雨之后，看到的清风中，还满沾着水滴的碧绿的青草。他几乎不能相信，那是狼的眼神。


   狼还是每天悄悄的来听长辫子姑娘的歌唱。不知不觉的，他离长辫子姑娘越来越近。越来越近的，看清楚了长辫子姑娘有着好看的红扑扑的脸。黑黑的眼睛。笑起来，就像是有无数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。
   牧羊犬也和他渐渐熟悉了。知道他绝无恶意。也就放心了。他常和狼絮絮叨叨。因为在这个旷野上，能找一个能说话的伴，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。狼很少说话。但他在倾听着牧羊犬的说话。凡是任何关于长辫子姑娘的事情。他的眼神，就会一下变得发亮。
   有一次牧羊犬聊到了最喜欢吃的东西。说到了长辫子姑娘。说长辫子姑娘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拉面。拉面。牧羊犬描绘着长辫子姑娘说的模样。是那么陶醉。那么幸福。
   狼怔怔的看着。看了很久。
   第二天开始，狼没有再来了。


   夏天过去了。就在牧羊犬都快遗忘狼时，他很惊讶的又看到了狼。
   瘦了。腹部上有一道长长的疤。狼笑了。这是牧羊犬第一次看到狼笑。森森的白牙也少了几颗。狼指指背囊，说他身上不在的东西，换了做拉面需要的东西。手艺，原料，工具。还有炊炉。
   牧羊犬看到，狼的手掌，已经没有了长长的尖爪。
   牧羊犬想告诉他，夏天都过去了。这儿的青草不再丰美如昔。羊群要转移了。长辫子姑娘，也很快就要离开这儿了。
   而他，看着狼亮亮的眼睛，幽绿的眼睛里泛着的奇异的温柔。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。只能说，好，那你做。很香的味道，一定会让长辫子姑娘闻到的。她一定会来的。


   牧羊犬每天都会来看看狼。每次，都看到狼在认真的揉面、拉面，在认真的煮那锅从来都不会熄灭的汤。温暖的炉火，沸腾的汤。那热气总是让牧羊犬眼里雾气矇矇的。他总觉得，那沸腾的锅，煮的不是汤料，而是狼的的渴望。
   狼并不多说话。只是每次看到他独自来时，会在那一瞬间，有一些些失望落在幽绿的眼睛里。牧羊犬很难过。狼劝慰他，是我的拉面汤头味道不够香。如果再煮一些，味道很香了，长辫子姑娘就会来的。是不是？
   嗯。牧羊犬只能一次次这样的回答。


   夜晚。狼一个人守着炉火时，他听到在山的那边，传来了狼群的嚎叫。那么悠长。他用没有了利齿的手掌，紧紧塞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   月亮是这么的圆。照得四周都是亮亮的。他看到了旷野里的草，已经露出了黄色衰败的影子。狼群在这个时候，就是要重新寻找新的居住地了。他知道，羊群、牧羊犬、还有长辫子姑娘，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，去寻找另外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。
   狼知道，原料也不多了。如果长辫子姑娘还不来，他将再也无法做拉面给她吃了。为了这些原料，他已经把能卖的器官，都卖了。
   什么东西，才能做出最香的味道呢？他已经把森林里能找到的肉类，都放在汤里面了。是不是还要加一味特殊的原料，才能做出极香极香能吸引长辫子姑娘来吃拉面的味道呢？


   牧羊犬最后一次看到狼时，狼还是在精心的忙碌着。狼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点失望，满是快乐。狼很认真的对他说，我要走了。明天，锅里一定会熬出最香最香的味道。我会把面都拉好。把这些东西都给你留着。长辫子姑娘明天一定会来的。你要记得给她做拉面哦。她最喜欢吃拉面的。
   牧羊犬很诧异。但看到狼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和信心。牧羊犬答应了。好。如果明天你走了。长辫子姑娘来了，我给她煮拉面。
   狼笑了。这是牧羊犬看到的狼第二次笑。他笑起来时，嘴唇和耳朵都向两边拉开，伸出了长长的舌头，笑得憨憨的样子。


      第二天。牧羊犬来了。他看到狼了。狼没有走。只是也没有像以前一样，会满怀期待的看着他，看着他的身后是否有长辫子姑娘。
      狼把自己的双腿砍下，剁成小块放进锅里煮了。锅里一直散放着一种奇异的香味。狼一定是知道的。他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脸上，有着一种很平静的详和的微笑。这是他看到的，狼的最后一次笑着的模样。
      牧羊犬静静的落泪了。在曾和狼群厮杀的战场上，他没有落过泪；在家里小孩子狠狠的揪掉他身上的一撮毛时，他也没有掉过泪。而看着面前的狼，这世代的宿仇时，他静静的为他掬上一捧泪光。


   牧羊犬把狼埋葬了。土葬。挖了很深的一个大坑。把他耗尽心血熬出的汤，拉好的面条，还有长辫子姑娘的那袭红裙，放在狼的身旁，一起埋葬。他知道。他偷出来的长辫子姑娘的这袭红裙，是长辫子姑娘最喜欢的一件衣裳。他可能会因此挨一顿好打。可他不在乎。他认为值得。因为他知道，狼会喜欢的。狼特别喜欢长辫子姑娘穿着这袭红裙在旷野里唱歌的模样。
      他采了把小小的野花。放在狼的墓前。他对地下长眠的狼说，长辫子姑娘真的来了。闻着香味，她就找来了。她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的拉面，特别是汤，真的好香好香。她好喜欢的。她还把她的那袭红裙送给你了，说是要送给厨师做为礼物。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裙子呢。
      他相信，狼听到了，一定会开心的笑着的。他又想起了他嘴唇和耳朵都向两边拉开，伸出长长舌头的，憨憨的笑着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