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转帖]蚯蚓公案

森森

有很多人听了介绍的这个：听的时候就是听，看的时候就是看。好像突然有人叫你，你都没有注意想听到这个声音，但有人一叫，你就“哦”。除非你昏迷过去了，或者睡着了，不管你想听不想听，有声音耳边就响，这个是不由自主的嘛。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，不是你想怎么样，它就怎么样。条件对了，就看到了；条件对了，就听到了，我们时常讲这个。其实这是叫各位不要以为有一个“我”在那里听，在那里看。但是怕各位听了这些东西，就误会把这个当作：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觉觉明明的，随时随地有什么声音色相出现，你就能够有一个自然的反应。不是这样的！请大家不要把这个觉性，当作这个就是佛性。现在讲的这个公案，就是怕很多人知道了那一层（没有“我”在听在看），但是又掉在这一层里头（把觉性当作佛性）。

上堂，云：夫学佛道，见解须正，见解若邪，光阴虚度。近代皆云：诸人应诺之处，即诸人本命。冷暖自知之处，即诸人主人公。向来乃是佛性，更不可有第二人也。若恁么会，则先德之所呵也。
不见，竺尚书问长沙岑和尚：蚯蚓斩为两段，两头俱动，未审，佛性在阿那个头？
沙云：莫妄想。 书云：争奈动何？
沙云：只为风火未散。 书无对。
沙唤尚书。 书应诺。
沙云：不是尚书本命。 书云：不可离却即今祇对有第二个主人公也。
沙云：不可唤尚书作今上也。 书曰：与么总不祇对和尚，莫是弟子主人公否？
沙云：非但祇对，不祇对老僧，从无始劫来，是个生死根本。
乃示颂云:学道之人不识真,祇为从来认识神,无始劫来生死本,痴人唤作本来人。
《道元广录》

“上堂，云：夫学佛道，见解须正。”我们学佛，最要紧不是要你懂得去念一个咒，懂得去结什么手印，而是你对佛道是怎么了解的？你认为修行是什么东西？你的见解错了，那不是白坐了吗？所以见解须正。八正道第一个是正见，正见其实就是尽十方界真实的意思，不是说你有一个正确的见解。这个地方的见解须正，也是这个意思（正见）。不要以人世间的想法解释说，你要有一个正确的见解――那是人世间的事。

“见解若邪， 光阴虚度。”你自己读你自己的佛经，你自己听禅师的那个话，当作你自己了解的那个样子去了解，你以为这个就是我听的，这就是我读的――那就白费了。

“近代皆云，诸人应诺之处，即诸人本命。”最近我们时常听到一种说法，就是不管什么时候，有人叫了一声，或是“砰” 的一下有声音，不管你自己想听不想听，想看不想看，想要想或者想要不想，忽然能够有一个反应出来的，就认为“哦！那个是我的本命，明明觉觉的那个觉性”。 你本来是做别的事，不知道有人在旁边，忽然叫你，你就“哦”，你会回答。诸人应诺之处，就是那个觉觉明明的觉性，有人认为这就是本命。“冷暖自知之处，即诸人主人公。向来乃是佛性，更不可有第二人也。” 主人公就是本命，就是你的本性，本地风光，本来人。知道冷，知道热。这是你意识分别，你自己知道怎么把这个觉受讲出来。这个以前的，把那个当作是我的主人公，随时随地都有。分得出来吗？

以前我参加禅修，老师也时常提出这个故事。有一个大禅师，临终的时候，在哎哎叫。他徒弟靠过去说，师父啊！你轻一点叫，不好看啊！他就睁大眼睛说：“有一个知道痛的不痛啊。”知道痛，那是知道了，先有痛，但是有一个知道痛的那个一点都不痛，他是这样回答的。很多人就把这个当作真理，那个知道痛就是我的本来人，这个就是我的佛性，不可有第二人也――危险哦！差了那么一点点！以为这个自知之处就是我的主人公，就偏差过去了。

“若恁么会，则先德之所呵也。”假定你以为佛讲的就是这样的，那么真正的大彻大悟的修行人会骂你的！佛不是这个意思。你很少盘腿，只是用头脑去钻研一大堆理论，虽然你会讲得这么妙。但是还是会骂你啊！

他举一个了例子。“不见，竺尚书问长沙岑和尚：蚯蚓斩为两段，两头俱动，未审，佛性在阿那个头？”这个竺尚书去问长沙的岑和尚，把蚯蚓切成两段，那么，两头都在动。我不知道，佛性在哪边啊？动也是身根的作用嘛，已经把蚯蚓砍为两段了，但是两边都动，蚯蚓本来有佛性嘛，那佛性在哪一边啊？这位尚书是时常在头脑上用功的。

“沙云”，他的老师讲：“莫妄想”。这个普通解释就是不要妄想，不要乱想佛性在那一端。但要小心哦，禅宗语录里的“莫妄想”是什么意思呢？禅宗语录里，你如果碰到“莫”、“非”、“不”，就要小心了。“莫”直接讲绝对存在，尽十方界真实，用“莫”、“不”、“非”去代表。“莫妄想”是尽十方界真实。他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，不是叫你不要妄想。这两边动，是尽十方界真实在那样子做真实，就在那里显嘛，你还在那里考虑哪个头有佛性，哪个头没有佛性，你又把它放到人世间的那个哲理、推理去了。“莫妄想”直接讲尽十方世界真实在做真实，大自然在大自然。

“书云，争奈动何。”尚书听了这个回答，他当然不知道。所以他说，你叫我不要妄想，但是两边都在动啊，这个事实我怎么办呢？

“沙云，只为风火未散。”岑和尚就进一步给他解，风火未散就是真实在做蚯蚓。春天就是春天，下雪就是下雪，大太阳就是大太阳，风火未散，尽十方界真实的那个一时一地的表情，不是说有一个风火在那里没有散，生命在那里没有散掉，还没有完全死掉，所以在那里动。不是这个意思！

“书无对”，这里有两个解释，一个是，他不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，一时愣住了，没话讲，所以“无对”。另一个是， “书无对”正表示那个时候的一时一地当下的尽十方界真实，那样子表现出来的是他无对了，显露露，赤裸裸。不要用道理说是，啊，他没有办法回答，所以他就懵了。这样你就转成我们意识在解说了。无对就无对，那么明显，赤裸裸的显出来了。一条河流起了很多的波浪，你抓住波浪去讨论他，就会说“他没有话讲啦”，功夫不到的人就会抓住那个波浪在那里作文章。无对就是无对的波浪，生住生的位置，死住在死的位置。不是生去死来，知道吗？

“沙唤尚书，书应诺。”这个就是今天我要特别提醒各位的。竺尚书没有办法解释他的疑问，所以无对了，不讲话了。无对是真实的，赤裸裸的显现出来，已经显在那里，已经把他打出来了，他还不知道。所以岑和尚只好再慈悲了，再来第二个棒子了，他就叫：“竺尚书。” 尚书就答应。 普通人就认为，我根本没有预料到你会突然叫我，在那个愣住的境界里头，忽然被叫，也会“啊”，也会回答。普通人就把这个当作是我的本来人。

但是沙和尚告诉他说：“不是尚书本命。”不要把这个东西当作你的本命，你的本来人啊！

“书云，不可离却即今祇对有第二个主人公也。”他就想要跟老师讲道理了。你忽然叫我，不期然而叫我，我不期然而回答你，真正的我能够离却这个吗？不经过我的思考，随时随地的就能够有这样一个反应出来。你说这个东西不是我的本命，难道还有第二个主人公吗？所以这里他就顶他的老师。

老师只好说：“不可唤尚书作今上也。”忽然听到我叫你，随时随地都可以反应的，你不要把这个当作是真正的自己。

“书曰，与么总不祇对和尚，莫是弟子主人公否？” 他又跟老师讲道理了。那么，老师你刚刚叫我“竺尚书”的时候，我都没有经过我的头脑，忽然就回答你：“啊，是。”你说这个不是我的主人公，难道不回答的那个才是吗？

“沙云，非但祇对，不祇对老僧，从无始劫来，是个生死根本。”他的老师说，不仅是忽然我叫你你回答我的那个不是，你讲那个不回答的那个也不是。只对与不只对老僧的，统统是人世间的那个识的动。我们就错在这里啊，生死根本就是这个。

我为什么提这个公案呢？有很多道友都很清楚，声音条件对了就响。条件对了，对到红就红，桃花就桃花，马上显，不用经过头脑就显，所以就把那个明明觉觉的那个当作自己――这还是不行的，还是错啊！

“乃示颂云：学道之人不识真，祇为从来认识神。无始劫来生死本，痴人唤作本来人。”学道的人，不知道真正的佛法是什么，为什么不识真呢？因为学错了。原因只有一个，就是把大自然宇宙真正的大生命的表情，当作是生命本体，错在这个认识神，把河流里的波浪当作是河流。这个就是无始劫以来我们自己莫名其妙，在生死里头滚。求福报，觉得福报到了，那是识神觉得的呀；觉得很倒霉，也是识神起的境界啊。“痴人唤作本来人”，痴人，笨的人把这个觉觉明明的境界，识神的境界当作是本来人，认为这就是我的觉境。

很多已经修得很好的人，还是会掉在这里。就是把这些不经过你的头脑思想，它自然就反应，把那个当作是本来的我，这就不对了！这个还是尽十方界真实的一个风景，你不要把这个随时随地不经过头脑起的那个波浪当作是整个河流。所以说“悟”，不是说有一个特殊的心境。一切都是真实的一时一地的表情，这不是用观念去知道的。

――摘自《2004年8月斗六禅修指导（七）》

独幽

离识即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