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创]故居 - 云水论坛 - Powered by Discuz!

       是怎样便引诱了儿时的路，由着它们慢慢行近，一脚踏入了我的梦中？

        总认为自己是个很无情的人，自从十五岁离开老家，就似乎不曾想念过，因为那里不是我父母的故乡，我的童年，半在农村，半在城市，父母虽然在那个山村工作了二十多年，终是客居。
        从小跟着外婆回城里渡假期，便是我的节日，而每次回家，小小的心灵中，还不免暗含些许懊丧。

        当年单位分配给父母的住所，是座被改造过的祠堂。当过学校，做过加工场，也曾经有包括我们在内的好几家人合住其中。

        很多年过去，不知道是为什么，突然会一梦回到了故居。

        梦回故居，院门上的锁，理所当然是长满了铁锈，曾经是菜园子的地方杂草丛生，满目荒凉。父母在里面曾栽过不少花，其中有一株玫瑰，正对着父母房间的窗，长的十分茂盛，开起来，满满当当的一大团艳红，惹人惊羡。。。

        如今已没有了这株玫瑰婷立的身影，是枯死了，还是被人掠去，不得而知。。。爬满窗台的只有横七竖八的枯藤了，它们正似惊似疑，觊觎着四周。那些窗明几净的日子，这里根本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。然而高大的屋檐和其屋子本身的含意，曾几使人不知不觉“惧由心生”的老屋，唯有被一篷篷反客为主的杂草体谅着，无奈地等待时间的淹埋。。。

        很多东西，已经模糊，除了那几间用一些古匾隔出的卧室，古匾正面常年埋没于厚厚的大字报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才渐渐地向我透露了它们的原形。偶尔也能认出上面“御赐**”之类的繁体文字。天井下面，躺着被嵌成平地的青石碑刻。还有卧室的门槛儿，横放着一对大理石狮，居说它们原来是站在大门口的。。。

        对我而言，它们只是背负着年年更新的白墙纸，守护着曾被母亲擦的发红的木地板和光洁明亮的国漆家俱，至于它们见证了多少年代，历经过几度繁荣和荒凉，却不曾问津。也许，只有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，它们旁观着人类上演的一切嘻笑怒骂，激烈的，平淡的，和平与战火，生离与死别，黑白的颠倒，正义的伸张。那些惊涛骇浪，在它们眼里，都不过是一场场闹剧，不必理会结局的闹剧。。。

        它们不曾走入我的世界，如同我的世界里它们只是一种摆设类似。我知道只有堂前父亲用皮线吊下的秋千，还在默默的向我凝望。“可知这破败不堪的老伙计，再也不复当年？” 欲诉先成殇。。。我不得不小心地站在一边，以免触手就使它灰飞烟灭。。。这是回荡过多少欢乐的秋千架，已在陌生而并不遥远的时空里，凝结，幻化。它虚弱得已盛不下那一怀氤氲的水气，暗淡得只剩一掬幽怨。我们静静地对视着，恍然间我似乎也已无所依存，淹没在各自漾开一个浅浅的微笑中。

       于是，一切就那么静静地止住了，西边的窗口投入一缕残阳，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过往，仿佛，尘灰也是安然自若的一抹微香。

            （2008-04-29）